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弟兄们也需修整。暂时懒得理会吴高,各部将士先回城养精蓄锐,再作打算!”
刘瑛立刻附和道:“王爷英明!”
大明春色 第四百三十五章 智者千虑
昆明城下、两路官军离开七天之后,张辅军和贵州军陆续到达了弥勒州附近。
弥勒州是土知州治理的地方,云南官府很难强迫他们遵从一些极|端政令,比如烧掉自己的粮食。张辅率军到达弥勒州,便下令洗|劫了治所城池内外的土人,抢走了所有能找到的粮食。
两路大军总兵力达二十余万众,行军以贵州在前、张辅军在后。他们大概还要沿着大路往南走三天,然后便转向东进;将来只要到达广西布政使司的田东地区,便不会有太多危险了……
除了最前面的张辅军前锋骑兵,中军最前边的是贵州前卫的人马。卫指挥使陆秉。
陆秉是个精壮的汉子,年纪才三十多岁。但是他入行伍很早,早在洪武年间便曾跟着大将顾成、何福一起讨伐水西蛮,勇猛非常,屡立战功。顾成镇守贵州都司期间,他作为贵州都司最精锐的前卫指挥使,乃老将顾成倚重的得力干将!
太阳已经垂在西山,陆秉部陆续停止了行军,找到前锋军和辎重队选择好的营地,开始扎营。
弥勒州附近的山不高,倒是东面天边的山影黑重重一片,乍看仿若地平线上的乌云。不过此地和云南很多地方一样,山形平缓地起伏着;所以贵州前卫的军营选择在一处山坡上,四面开阔、视野也比较好。
杂兵和一些军余忙着生火造饭,陆秉住进了一座破败低矮的土人村子里。虽然里面黑漆漆又脏又破,不过仍比住帐篷要舒坦。
天黑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回来了。其中一个军士名叫张盛,据说是镇远侯贵成那边派来的人,前卫的将士都不认识他。
几个斥候将士禀报了军情,便退出了茅屋,只有张盛留在最后。张盛假装慢吞吞地走到屋门口,却忽然转身沉声道:“张大帅说,以后要从广西进军贵州,陆指挥信么?”
陆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近前说话。”
张盛走到陆秉旁边,低声道:“贵州都司已被汉王军攻占,贵州军弟兄们的家眷全在那边,张大帅必定提防着弟兄们。
而张大帅麾下那些人马,从交趾升龙城走了一千多里到昆明;刚到地方,次日又调头往广西跑。将士早就在骂|娘了!如此光景,张大帅还说要进攻何处何处,这是把弟兄们当猴耍哩?”
陆秉简单地说道:“英国公只想调走我们。”
张盛听罢,俯下身在陆秉耳边悄悄说道:“那天夜里,昆明城外发生的事,张大帅已起了疑心。等大军离开战场,朝廷里的人万一盘问起来……”
陆秉良久不语。
张盛一咬牙,继续小声道:“傍晚时,末将过去看了一下东边的地形。东边的重山之间,有一条山谷大道、通北边的……如若进山后往北走,应能到达越州东山以东。汉王军前锋会从那个方向来!陆指挥何不权衡一二?”
陆秉的脸在蜡烛光里阴晴不定,一会儿涨|红、一会儿冷白。看来他必定是听懂张盛的意思了。
不过陆秉好一会儿也没吭声,似乎还难以接受现状。毕竟不到半个月之前,汉王还是他的死敌,陆秉带着兵一面猛攻汉王的老巢、一面也被汉王攻打着家眷所在的贵州城。
张盛也没多说,等着陆秉思前想后。许久,陆秉才沉声道:“顾公(镇远侯顾成)待我如亲子,不忍叛之。”
“老侯爷全家都在贵州。”张盛马上回应道,“且将来陆指挥万一熬不住拷打,供出了侯爷,那不是反而害了他老人家?”
陆秉顿时一愣。刚才张盛的话,提醒着陆秉一离开战场,极可能就要被盘问清|算了!
张盛又道:“末将会证实,您为汉王立下的大功!那边必定比这边安生。”
……清澈的夜空,繁星密布。这片起伏的大地上,各处军营的人马极众;但到了下半夜,天地间便不太嘈杂了。远处偶尔有马的嘶鸣,以及值卫的交谈声。
忽然,一个声音道:“大帅!贵州前卫哗|变了!”
张辅被吓了一跳,他一骨碌便翻身坐起来,伸手立刻抓到了枕边的刀鞘。进来的武将见状,也吓了一跳!
片刻后,张辅松开了抓住刀柄的手,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武将抱拳道:“就在刚不久前,贵州前卫指挥使陆秉,鼓|动将士,带着大部人马往东边抗命逃跑!军营中的其它将士,一窝蜂跟着叛徒逃跑,贵州前卫的人马几乎跑得精光!”
“把黄中叫过来!快马传令前锋骑兵,聚集兵马,准备追击!”张辅冷静地下令道。
“得令!”
张辅起床叫人帮他披上盔甲,等了一阵,黄中进屋拜见。张辅便径直下令道:“黄将军立刻率前锋骑兵一部,尽快追击贵州前卫!”
黄中抱拳道:“末将遵命!”
张辅又沉声道:“不必追得太远,割一些人头回来,以儆效尤。”
黄中点了点头,说道:“末将明白。”
天亮之后,黄中带着骑兵回来了。那贵州前卫有大量步兵和少量骑兵,步兵跑不过黄中的人马,被杀了不少人。割下来的人头被堆在官道两侧,让路过的各部将士都看着。路旁还有人不断叫喊,指着人头说是违抗军令者的下场。
然而,威慑似乎也不能阻止贵州军将士逃亡。有了陆秉带头,此后几天逃跑的将士越来越多!
有的一卫几天工夫就跑了大半人,甚至一些百户队成建制地趁夜逃跑。
黄中来到中军,用南方口音很重的官话道:“如此下去,走不到广西,贵州军便剩不了几个人啦!丢他老|母,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末将以为,该缴了他们的兵器,押到广西去!”
张辅皱眉不答,忽然站了起来,问道:“镇远侯身体怎样了?”
黄中道:“昨日末将见过他一面,还躺在车上,不过看他脸色挺红润。”
张辅一声不吭地出了门,来到住在中军行辕的顾成房前。他稍作犹豫,便对门口的侍卫道:“去通报镇远侯一声,我欲见一面。”
侍卫忙道:“大帅稍侯。”
等张辅走进低矮的土房子里,顾成正在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气喘吁吁的似乎体力不支。
“老侯爷勿动,您好生养着。”张辅这回客气了不少。
顾成满面悲色,叹气道:“岁月不饶人。”
张辅站在床边,不动声色道:“老侯爷一世英名,只疏忽了一次,也是情有可原。智者千虑,尚有一失。”
顾成立刻抬起头观察着张辅。
张辅不动声色道:“此前有人谗言过老侯爷,但我细思之后,认定谗言皆是小人所为。我回朝之时,必定力保老侯爷之忠心。”
顾成皱眉道:“谗言何事?”
张辅不答,接着说道:“老侯爷对今上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吃里扒外;朝中诸部堂(当年镇守北平的几个文官如今都发迹了),亦会为您仗义执言,您不必担心。
不过,若是老侯爷能为官军再做一些事,咱们在庙堂上便更好说话了。”
顾成问道:“张大帅要老夫做甚事?”
张辅抱拳拜道道:“请老侯爷出面,到贵州军中,安抚军心!”
顾成怔了一会儿,正色道:“这等事只要张大帅言语一声,老夫岂能推拒?来人,快扶老夫起来!”
张辅立刻露出些许感激的神情,再次作礼。
侍卫们进来将顾成扶下床,艰难地出了门,将他弄上了一辆驴车。于是张辅带着亲卫将士,带引顾成的驴车去了贵州军各军营。
顾成对迎接他的武将们、以及营中观望的军士们说道:“吾等乃大明朝廷官军,为圣上镇守江山,不可一日忘忠勇二字!”
他歇了一口气,又喘|息道,“老夫有恙,已托张大帅暂领贵州军兵权,军令如山,尔等定要遵从。贵州的弟兄们去了广西,可暂且修整;待王师平定了汉王叛乱,诸位即可回贵州都司,也可在广西娶妻生子屯田……咳咳咳……”
这时一小队骑兵到营门口来了,张辅便调转马头走过去,沉声问带头的武将:“汉王叛军在何处?”
那武将抱拳道:“今天回来的探马禀报,叛军前锋已到越州东山近左。”
张辅渐渐松出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便听得面前的武将道:“末将告退!”
越州东山尚在曲靖军民府那边,离张辅数百里之遥!叛军前锋才到越州,想追上张辅很难;即便追上来,张辅自己还有十万大军,不惧他一股前锋!
不过等贵州军到了广西、或许只能剩下差不多一半兵马了……张辅一仗没打,便损失了好几万官军,心里实在憋屈。好在总比贵州军全部投了叛军要好!
……此时军中一些老部将担心张辅的前程,张辅却不以为然。朝中诸公的话可以乱说,可战场上的事实,万众所睹!事实不能轻易被改变。
张辅思前想后,又仔细想了吴高的问题,他已从初时的愤懑之中,渐渐冷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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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沧海桑田
“禀报王爷!吴高军退至毛云坝,敌军诸部正继续往东面调动。”
坐在贵州都司衙门大堂上的朱高煦听罢,眼睛从手里的信纸上挪开。他花了片刻工夫,才将思绪从信上的云南、转移到了禀报中的贵州毛云坝。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两个词:二百里,工事。
朱高煦回顾左右的文武,开口道:“贵州军正往广西的路上,逃亡者极众。我带一些人马回云南一趟,也好顺道收拢贵州军将士,让他们回乡与家眷团聚。不过此地须得人驻防经营。”
他看向站在右侧首的刘瑛:“刘都督,你暂代贵州左都指挥使。召集各卫所的军余壮丁,屯田戍守。”
刘瑛走出来两步,抱拳道:“末将定用心经营贵州防务!”
朱高煦忽然看向被他砍了一根手指的顾勇,“顾将军可愿做右都指挥使?”
众将惊讶地纷纷侧目看向顾勇,顾勇也是一脸意外。他埋头沉吟了一会儿,拜道:“败将承蒙汉王礼遇,然家教甚严尤其重忠孝之义,败将不敢忤逆家父、违背家父谆谆教诲,唯有谢绝汉王好意。”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也没出言挖苦镇远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人各有志,本王不便强求,那你跟我去云南。”
……
汉王军终究没有去追击吴高。朱高煦让贵州都司下令,贵州各地文武官员、土司保持原来的职守。接着他便率数万人马离开了贵州城,并于三月初到达曲靖军民府。
大军到了曲靖,军中各卫人马分兵南下,接应收集逃亡在各地的贵州军将士。朱高煦则带着一股骑兵,径直往昆明城而去。
此前离开昆明城,到而今才过了几个月。
当他回到昆明之时,却仿佛有种沧海桑田般的感触。可能是因昆明城外的景象、着实改变了很多。
城墙上到处都是斑驳的破损,墙砖里的夯土裸露在阳光下;东城楼也塌了一片,一些工匠杂役正在修缮城楼、以及城墙上的残破墙垛。
而血迹、残旗、尸|体早已不见了踪迹,昆明城外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些工匠干活发出的不急不躁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过朱高煦光是观望那些痕迹,便能想象出不久之前这里的激战。
城墙角下、驿道边上的杂草发了新叶,野花点缀在树梢的白花之间,空气中飘着丰富的花香。朱高煦仿佛感觉这片土地就像一个生命一样,正在慢慢地愈合着伤口。
昆明城内的文武迎出了城门,来了一大群人。他们得到消息之后,似乎想出城数里迎接;不过朱高煦带着骑兵跑得很快,此时已经到城门外了。
“王爷。”带着铁面具的李先生拜道。朱高煦很容易地发现了人群中间的李先生,还有站在李先生身边一起见礼的盛庸和平安。
朱高煦翻身跳下马,将马缰递给身边的马夫,大步走了过去。
他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额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泛着光,竟然一时间没说出话来。或许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忽然不知从何开头。
朱高煦上前握住李先生的手臂往上一抬,接着放到旁边盛庸的拳头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平安,盯着他们来回看了一番,用力地点了点头。
四个人的手放在一起,相互注视着,竟然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周围的文武牵着马,默默地观望着他们。
盛庸先开口道:“王爷,实不相瞒,末将先前一直未得到军令,那时张辅军十万马上就要到云南府了,末将正在准备突围,弃守昆明城!”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要突围的前一天才收到。”
朱高煦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平安的字:王爷令死守昆明城待援。
纸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朱高煦一眼就瞧清楚了。片刻后他便抬起头,见盛庸的神情有点复杂。盛庸说他准备突围,事后看肯定是一个错误。不过盛庸还是干脆地把这件事说出来了,瞒是瞒不住的。
朱高煦一时沉默,不过他很快便明白,此事不能怪盛庸。
在发出这道军令之前、朱高煦还给平安送过一次信。但不知甚么缘故出了问题,或是被敌军截获了……在联络不畅之时,盛庸决定突围并不算是错,他恐怕经过了多次的犹豫和徘徊。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把手掌轻轻拍在盛庸的肩膀上,不想再提战场上的变幻莫测,便只说道:“幸好。”
接着朱高煦又大声说道:“无论如何,此役我伐罪军大获全胜!伐罪军先灭伪帝之阳武侯薛禄部,攻占四川布政使司全境,由西平侯、瞿都督镇守;后下贵州城,控制贵州都司各地,留刘都督经营。云南亦得诸位浴血奋战保全。此役之后,云、贵、川三地遵汉王府政令,西南数千里之臣民,皆为赤子!”
众文武顿时兴高采烈地鞠躬道贺,“恭贺汉王接连大胜!”“王爷攻无不克,澄清宇内指日可待……”
城楼上下的将士们也庆贺起来,人们向空中高举刀枪,欢呼声久经不息,“汉王,汉王!”的呐喊声在蓝天白云下起伏。
朱高煦重新翻身上马,在前呼后拥中进了云南府城,径直回汉王府。
汉王府的家眷、以及大多宫女宦官都去了大理,现在还没回到昆明城,王宫内只剩一些干粗活和年龄大的奴婢。于是偌大的宫室殿宇之间,显得更加空旷。
朱高煦见了宦官王贵、以前高阳郡王府的奴婢王大娘等人。在他们的帮助下,他把身上的甲胄取下来,吩咐王贵擦干净了上油。
他换了一身亲王常服,乌|纱帽团龙袍,便在前殿书房里坐下来,随手翻翻李先生盛庸守城期间的公文,喝茶歇口气。
没过一会儿,便有军士进来禀报,递上了一个礼单,说是云南富商沈徐氏道贺来了。朱高煦一面看着礼单,一面对王贵道:“你去迎沈夫人。”
王贵抱着拂尘领命,走出了书房。
朱高煦记得,刚封到云南便认识了沈徐氏,彼此相识好几年了。但沈徐氏主动来汉王府拜见,这才是第二回。
第一回是因为朱高煦在沈徐氏的梨园、遇到了意图行凶的段雪恨,沈徐氏很紧张,便过来解释。当然朱高煦最后还是选择原谅她,并在这间书房里,对她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可即便有了肌肤之亲,沈徐氏仍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后来朱高煦渐渐想明白了她若即若离的缘由。如果她以身投朱高煦,自己得不到多少实际的好处;唯一的好处可能会得到一个名。除了这个,她作为亲王的妻妾,不能随意出入后宫,肯定无法再掌控沈徐两家庞大的家业了;而且她一个商人寡妇的出身,在大明朝的亲王府上没有任何优势,很难争赢别的女子。
有一次沈徐氏感叹“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朱高煦便大概明白了她的心思。
朱高煦并不怪罪她,前世他就认为,美人亲近男子,多半是为了某种好处。以前他对这种事很恼怒,大概因为拥有太少、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给那些美女的。而今朱高煦在明朝遇到了一些女子,反而让他这样的想法开始有所改变,心态也更加淡定了……
朱高煦合上礼单,放在桌案上,起身走出了前殿书房。
没等一会儿,他就看见宽阔的砖地上,远远地有三个人过来。朱高煦随意地站在屋檐下,等着他们近前。
过来的三个人,除了宦官王贵和沈徐氏,还有一个朱高煦不认识的女孩儿,隐隐觉得有点面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那女孩儿和沈徐氏的外貌大相径庭,却穿着一样颜色的紫色衣裳,且在沈徐氏身边与她并肩而行。朱高煦忽然明白了:这是沈徐氏的继女沈宝妍!因不是沈徐氏亲生,所以长相迥异也不奇怪。
原来朱高煦是见过沈宝妍的,几年前他去沈府拜访,沈徐氏迎接时便带着她女儿。彼时沈宝妍还是个小姑娘,不料仿佛转眼之间,竟然出落成了这般模样。
沈宝妍长得漂亮,紫色的衣裙、称得她的肌肤雪白细嫩富有光泽,一看就是过着锦衣玉食的人,让她看起来仿佛是贵族家的千金。
反倒是朱高煦长得不像贵族,因最近几年他连番出门征战,风吹日晒,皮肤变黑粗糙了不少,只有身上团龙袍才能看出他是王爷。红丝绸套在他身上,就像泥腿子刚刚发迹了一般。
朱高煦觉得怪异的是,他本来是个爱好声色之人,从不否认;但看到这个美丽的大姑娘,竟没有多少猥|亵的想法。而沈宝妍的神情看起来,也并不高傲,十分沉静的一个女孩儿。
她们上前屈膝行礼。朱高煦先开口道:“不必多礼。让沈夫人破费了,又赠了一大笔财宝。”
沈徐氏站起来,口齿清楚地说道:“汉王军将士为守卫昆明城浴血奋战,让大家避免了灭顶之灾。妾身代昆明城的商贾,略表心意。汉王不嫌弃便好。”
她又转过头道:“这是小女沈宝妍。”
女孩儿弯腰道:“见过汉王殿下。”
朱高煦微微点头:“你还没长这么高的时候,我便见过了。二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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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四百三十七章 贺礼
大明朝云南的天气,要不是雨天,多半就像今日一样蓝天白云、阳光娇艳。整片天空清澈见底,干净利索绝不模模糊糊。不过这里的人,却不都像气候一般痛快。
沈徐氏走到书房门外,看到里面的光景,似乎想起了甚么,脸色微微一红,脚下也顿时停住了。她脸上的皮肤很白,只消泛出一点红色,很容易便被朱高煦察觉出来。
朱高煦也站定了,好奇地侧目看着她。
记得上一次沈徐氏到汉王府,她没去别处,只到了这间书房内。朱高煦很快想到了书房里发生过的事,他见沈徐氏似乎不情愿进屋,便随口道:“今日天气很好,要不咱们在外面走走?”
沈徐氏轻轻点头赞许。
朱高煦吩咐王贵:“去拿两把遮阳伞,给客人。”
王贵道:“奴婢很快就来。”
沈徐氏听罢抬起头,眼睛里含着一丝笑意,打量了朱高煦片刻。
朱高煦也转头看她,觉得深色的丝绸衣裳、确实适合沈徐氏穿,大概她也认同这一点,才逾制如此打扮。
她生的是弱骨丰肌,骨骼很纤弱,肌肤的轮廓须得柔软的料子才能撑起来。脸很匀称对称,内双眼皮的眼睛圆圆的,明亮却不大,鼻子小、嘴也小;若非深色的衣裳增了一些深厚感,她的相貌看起来便会略显单薄。
涂抹在稍厚的小嘴上的胭脂红色、以及被深色衣裳称得更白净的皮肤,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艳色。朱高煦显然认为沈徐氏是个颇有风情的女子。
朱高煦带着她们在三大殿之间走动了一阵,宦官王贵没跟上来,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各处建筑是做甚么用的,朱高煦一路便向她们介绍起来。还有远处的文楼、望亲楼等都各有用处。
谈论了一阵王府的宏大规格,位置隔着沈徐氏的小娘沈宝妍开口说道:“汉王的王宫,非常亮堂。”
朱高煦听罢,忽然觉得这十多岁的小娘说话挺有意思。大明亲王府,彰显的是朱家的皇权,修建得十分宏伟,一般人会觉得豪迈霸气;但沈宝妍只说亮堂。
她说得也没错。相比狭小的民宅、甚至富贵人家的庭院;王府内又高又大的建筑、宽敞的广场,当然采光和视野都更好。
朱高煦略一思索,回应道:“不过,越是亮堂的地方,越须得精心裱糊。就像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会有意地修饰仪表和言行。”
沈宝妍十分意外地转头看着朱高煦。或许她没想到亲王会这么说话,也没想到朱高煦这个皮肤变得黑糙的大汉是如此一个人。
沈徐氏有意地没有出声,默默地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似乎带着些许微笑,纵容着沈宝妍和朱高煦交谈。
“想一想,真是那样一回事呀。”沈宝妍声音清脆地说道。
朱高煦没再与她言语,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夫人,一面沉默着向前慢步。他忽然感觉,或许沈夫人是有意的,想让他和宝妍相识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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