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听到妙锦准备自杀的事,颇有点后怕心痛地看了她一眼;但他现在心里挂念着事情,便没在这些往事上多说。
等妙锦说完了,朱高煦这才开口问道:“‘马公’是谁?”
妙锦道:“从第一次书信的字迹上看,他原来就叫‘马公’;他是在‘靖难之役’之前、便负责管束联络北平奸谍的朝中之人,身份一直没有公开。
我被建文帝与先父安排去北平之后,也从不知道此人真实身份。据说燕王府典簿章炎知道马公是谁,更与马公有交情;但是章炎、及章家举族都已经死了。”
朱高煦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心道:薛岩的推判很有道理,干那件大事的人,必有一些势力能耐,一个人是干不成的;而这个“马公”在十几年前、就掌握着建文朝廷针对燕王府的谍|报人员,必定还残存着一些人脉,比如妙锦。
妙锦颦眉想了片刻,又道:“‘马公’还曾是宦官王寅的义父。起初我以为‘马公’是建文朝的一个太监;但王寅见过‘马公’,据他描述、此人确非宦官。
当年章炎死了之后,遗孤被人送到了京师;我还在燕王府,便无法再管此事。那遗孤便是现在的王寅,他先被马公收养为义子;‘靖难之役’后,马公却忽然不见了!
王寅流落在外多日,才遇到了太监王狗儿。接着他被王狗儿利|诱净身之后,被送到了宫里做宦官。那时王寅才认了王狗儿作干爹,改姓为王。”
妙锦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朱高煦,“王寅年纪太小、只是被利用了,他必定与阴谋无关。当初他偶尔来一次祈福观,也从未表现出知道阴谋的样子。”
“我知道的。”朱高煦点头道。
朱高煦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良久没有吭声。
那个“马公”的嫌疑非常大。
因为他先试图用妙锦这一条线,威胁妙锦、叫她趁侍寝之机刺|杀先帝!故此可以推论:后来妙锦这个工具没用上,“马公”才动用了王狗儿、或者隐藏在宫中的其他人,用银环蛇毒谋害了先帝!
有个问题是:王狗儿进燕王府的时间很早、一向是先帝心腹,王狗儿被阉送进燕王府的时候,懿文太子朱标似乎都还没死!那时候太祖皇帝的皇位继承人、肯定是太祖特别喜欢的嫡长子朱标,一丁点悬念也没有;朱允炆似乎年纪也不大,没必要也没能耐,那么早向燕王府安插奸谍。
王狗儿这样一个先帝心腹,在皇宫已混得风生水起,又是个无家无室的阉人,有啥动机谋害先帝?
或许直接下手的人,另有其人?!比如薛岩的另一种推判,毒针是事先埋在泥里的,王狗儿只是碰巧挖到了有毒针的泥?
不管怎样,现在朱高煦认为,首先要找到“马公”,然后才能继续查下去!
朱高煦便开口道:“妙锦再帮朕办一件事,详细询问王寅、画出一张‘马公’的画像来。并叮嘱王寅,此事不要对别的任何人说起,以免打草惊蛇。”
妙锦起身道:“遵旨。”
朱高煦道:“前年宫中之事,王寅有功;何况我还得看在妙锦的情分上,必定会对王寅宽容对待,不会把他怎么样。”
妙锦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朱高煦的脸,她屈膝道:“谢圣上恩。”
妙锦告辞之后,朱高煦又传王寅进来问话。王寅的描述,与妙锦的话没甚么区别;似乎他知道的那些事、早已先告诉妙锦了。
……凭借别人口述、描画肖像,其画像与本人的相似度,问题很大。这种画像的作用,只在于判断个大概,比如男女年龄、高矮胖瘦等等。想当年齐泰那样的名人被通|缉,齐泰还能跟着朱高煦一起大摇大摆出扬州城;那通|缉画像有多像本人,便可想而知了。
朱高煦拿到“马公”的画像之后,便召见了新任大理寺卿高贤宁,把画像交给高贤宁。朱高煦又当面将妙锦知道的事儿,对高贤宁说了一遍。
高贤宁也赞同朱高煦的见识:最好先查出马公之谁。
因为王狗儿那条线索,之前的锦衣卫用了各种办法都撬不开嘴;现在王狗儿身体已经很虚弱,再用刑怕、怕他伤口感染被弄|死了。
何况王狗儿没有作|案动机,说不定盯住王狗儿、路子本来就是偏的!
朱高煦鼓励高贤宁道:“这个大案,若能查出真相。朕打算先封存在宫中,等朕的后世子孙把皇位完全坐稳了,便可以拿出来公诸于世,为我长兄翻案洗冤。
到那时,高寺卿作为本案主审官,必能留名青史、流芳百世!高寺卿亦能成为狄仁杰那样的人。”
高贤宁拜谢:“圣上仁德。”
不过那狄仁杰之所以能流芳百世,主要并非因为查案厉害,而是他劝武则天把皇位传给了李家、且起到了作用。当然这些事情不用较真,高贤宁也是很愿意干这件事的。
如此事涉重大的密案,必得朱高煦真正信任的人、才能涉足。高贤宁能干这件事,已经表明了他在新皇心中的地位。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一十章 抢来抢去
没过几天,“伐罪军”主力人马进入南直隶。张辅柳升等一干武将先到了京师。
张辅回家发现,他的家眷都因新皇下旨、被从诏狱放出来了。柳升也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二月下旬正是春|色盎然的时节,京师有山有水、花草日渐繁茂,但柳升牵着马急行时,总觉得有点阴沉沉的。或许是今天没出太阳的缘故罢,阴天总让人觉得不太光明。
新皇登基、祭祀等一系列大事,此时都已结束了;下午的街巷上稍稍有点冷清,“哒哒哒……”几匹马的马蹄铁踏在砖石上,声音非常清晰。
柳升进京较急,不过他们的行程业已报|备了兵部。此时柳家却没有人前来迎接。
终于回到了家中,只见府邸大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军士,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们看见了柳升等人,忙站直了身体,上前来询问。
“这是我家,你们是谁?”柳升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便没理会两个军士,径直往里面闯了进去。柳升走进中堂时,顿时愣了!堂上摆满了棺材!除了中堂里摆着的棺材,似乎两侧的厢房里还有;柳家的全部人口,怕是全躺在这里了。
偌大的府邸里、多悬山顶的古朴瓦房,只有棺材、不见活人;一时间是阴风惨惨,气味异常。柳府仿佛变成了一座鬼宅一般!
柳升怔了好一会儿,脸色纸白,这才大喊了一声:“娘!”然后扑倒在地上,奥陶大哭起来。
追进来的两个军士见状,便没再上前要印信之类的东西了。他们只得站在门外,往里面观望着。
柳升哭了一会,见那些棺材一头贴着纸,便爬到了前面,寻见了“沈氏”的纸条。他把棺材盖用力掀开,一阵叫人窒息的气味铺面而来。他果然看见了他亲|娘沈氏的尸体,就像生了大病而逝世的一样、尸|体瘦得只剩腐烂的皮子了。
“娘呐……”柳升捶着胸膛哭得更凶。
他一边痛哭一边念。大致是说他年纪不大、便丧了父,他|娘独自把他拉扯大;还有甚么一篮子鸡蛋,全都给他一个人吃了之类的小事,他年少不懂事不知疼惜母亲云云。
柳升哭得昏天黑地、然后径直昏了过去。等到他的随从和守府门的军士把他弄醒了,他才悲伤地喃喃道:“我|娘没那么瘦的……”
一个军士道:“柳将军的家眷在诏狱里,之前伪朝的人没给他们饭吃,给活活饿死了!大概有十天半月只得水喝、滴米不尽,如此辞世了的人、就是这么副模样哩。柳将军节哀顺变罢!”
柳升听到这里,更不能“节哀顺变”,他心痛万分,又是一阵大哭。毕竟死囚也要先吃顿饱饭,他的|亲|娘竟然被活生生饿死,不可谓不惨!
柳升伤痛之后,又变得非常愤怒:“谁干的事?”
军士道:“俺们是锦衣卫派过来的人,听说是前锦衣卫指挥使谭清干的、奉的是太子妃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小的们也是听人说的。柳将军得问当官的才清楚。”
柳升当然明白其中缘故,他在湖广投降、必定引起了朝中贵人的愤恨。一时间柳升不仅愤恨那些仇人,还恨自己在外面干的事连累了家眷。
很快柳家便开始发丧。
……随后进京的人是“伐罪军”中军主帅瞿能。
瞿能原先在京师的府邸早已被朝廷收走,不过朱高煦又下旨赏赐了他一座府邸。他到新府邸里没呆一会儿,便带着一队人马,往阳武侯薛禄的府邸而去。
那薛禄还没被定罪,人还在家中,但侯府内外全是将士日夜守着。
瞿能带着人马走进府中,便在院子里四处观望着。瞿能现在想把整个侯府的人都杀光,然后把这座宅邸一起烧了!
但他终于克制住了心中复|仇的怒火,因为以前朱高煦答应过瞿能、要为他报仇雪恨;眼下瞿能没有执|法权,不如再等等,让朝廷把薛禄全家明正典刑!
没一会儿,身穿缎子袍服、长得五大三粗的薛禄竟然迎了过来。这厮不仅没被|抓,眼下似乎还能在家中随意活动。
瞿能站在原地,仰着头,眼睛居高临下地藐视着薛禄。
薛禄面色尴尬,竟然恬着脸走上前,抱拳执礼道:“瞿将军何时进京的?”
瞿能用异样的目光在薛禄脸上来回扫过,一声不吭地冷冷瞧着他、完全没有应答他废话的意思。
片刻后,瞿能答非所问,冷笑道:“薛禄,你全|家都完了!”
薛禄那恬着脸的神情消失不见,脸上果然露出了绝望和沮丧,隐约还有点恼羞成怒的迹象。俩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院子里安静极了。
原本都是大明朝的大将,此时俩人却相互视若仇寇!
瞿能昂首挺胸地面对着薛禄,把胜利者的姿态摆得很足。然而他并非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因为瞿能根本笑不出来!即便最后能复仇了,然而又能怎么样?瞿能暗自叹息了一声。
薛禄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各为其主罢了。俺杀瞿将军在成都府的家眷,不过是为了向朝廷表明绝无投靠汉王的心迹、以便能再次统兵。”
瞿能当没听见,完全不回应薛禄的话。来人的对话从一开始便相当尴尬。
薛禄道:“人在朝廷,常身不由己,无非是怎么抉择而已。瞿将军若处在俺的地步,说不定也会像俺那么干!
俺在‘靖难之役’时是有大功于先帝!若瞿将军大人大量、饶过我的大错,俺家还能有一线生机;俺家从此以后,必视瞿将军为大恩公,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瞿能的神情依旧很冷,更不解释他不会和薛禄一样……每个人都性情不同。
薛禄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瞿将军何必太执着于私仇,事已至此,俺们可有和解的机会?将军且放心,俺薛禄恩怨分明,绝不食言!”
瞿能终于开口道:“你们几个,去查问一番。把薛禄家的人口都搞清楚,别走失了一个!”
薛禄的脸顿时涨|红了,用愤恨的目光盯着瞿能。
瞿能没理会他,带着一干将士走进了中堂。没一会儿,军士们找到了族谱,送到中堂来。眼下薛禄没有兵权,已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办着琐事。
瞿能假意不理薛禄,但一直留意着他的绝望神色。如此看着薛禄慢慢等死,瞿能心里得到了些许复|仇的快意,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快意罢了。
就在这时,瞿能想起了薛禄得到的那个美女道士!
传言当年薛禄便看中了那个美人道士,为了争夺她,被纪纲打了一铁瓜、差点没被当场打|死!结果那美人还是被纪纲抢走了,在纪纲府上呆了几年时间。
然而风水轮流转,伪帝朱高炽登基后,薛禄马上成为了御前红人;纪纲则变成了谋害先帝的罪人。薛禄在御门一铁瓜当众将纪纲打死!之后薛禄又去纪家,把那美人道士抢回来了。
看来薛禄是非常喜欢那道士的,几年时间都不忘抢夺回家。瞿能马上想到了一个报复的法子:夺走敌人心爱之物。
于是瞿能立刻传令,叫人在薛府上寻找;将士们果然在府上、找到了那个美人道士。哪怕薛禄战败被拘禁于家里、仍然每日有美人道士的服侍。瞿能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等到那女子被带到了中堂,瞿能见之确实生得十分貌美。
不过瞿能一向不好色,而今已年到中年,更是不好女|色。但他发现薛禄神情很紧张,不知怎地,瞿能反而来了兴致;他对道士兴致不大,却对薛禄的表现很有兴趣!于是瞿能下令将士们把薛禄绑在中堂,又吩咐将士道:“一会儿便轮到你们。”
薛禄顿时眼睛发红,愤怒地大吼了一声,盯着瞿能道:“瞿将军也是大将身份,竟然如此下作?”
瞿能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那美人道士听到“一会儿便轮到你们”这句话,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哀求道:“妾身本已看破红尘、出了家,哪想得反被权|贵们抢来抢去,委身阳武侯、妾身亦是被迫无奈!冤有头债有主,将军何苦如此待我?”
美人又哭道:“妾身知侯爷在四川做了那等凶|残之事,虽不能劝诫侯爷,却也每日在府上为瞿夫人祈祷,愿她早日转世投生、生到一个好人家里。”
瞿能听到这里,刚才愤恨交加的戾气、顿时少了几分,他问道:“你所言当真?”
美人道士说道:“将军不信,可以问府上的奴仆丫鬟。妾身为瞿夫人祈祷,也有因为同姓邓的缘故。妾身出家之前,本也姓邓。”
瞿能马上相信了八分,若非这道士确实关心过他的夫人,道士不会知道他夫人姓邓。
他打量了一会儿美人道士,越看越觉得面善。又见被绑在桌子边的薛禄一脸关切,瞿能便道:“把她带回瞿府!”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一十一章 守株待兔
王贵跟着汉王府大队人马进京后,立刻被任命为司礼监太监,并得到了协助高贤宁的密旨。先帝驾崩案,涉及宫廷里的人;有司礼监太监的协助,高贤宁密查案情、便更加方便了。
皇城西边的汉王旧府里,现在驻扎着原汉王守御府北司的人马。大理寺卿高贤宁不在衙署里,却在汉王旧府设了行馆,在此专门办御案。同时他可以在办案期间、调用守御北司人手。
太监王贵走进书房时,高贤宁正在里面坐着,似乎在冥思苦想着甚么。这时高贤宁起身,见礼之后,重新落座。
“高寺卿还在看卷宗哩?”王贵问道。
高贤宁道:“我早已看完了。不过眼下出门、也办不了甚么事。”他指着面前的密卷道,“明面上能查到的东西,薛部堂已经全写在纸上了。十分详细细致。”
王贵试探地问道:“仍无头绪?”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高贤宁便清楚地说道:“圣上认为‘马公’是一条线索,我也这么认为,刚才正在谋定如何入手。”
王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高贤宁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并非毫无头绪。‘马公’几年前收养过宦官王寅,人虽走了,庙却还在。我方才正权衡,是不是要查查那座府邸、查问居住在附近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王贵一拍脑门,恍然道:“有道理!咱家怎么没想到哩?”
不料高贤宁却摇头道:“我已经否决这个法子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别大张旗鼓、打草惊蛇的好!此案发生已有一年多,却从未牵扯到马公身上;说不定他觉得风声过去了,人还在京师哩?我们何苦、早早就让他生了提防之心?”
王贵有点尴尬道:“眼下咱们对他一无所知,那该从何着手;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罢?”
“王公公说对了!”高贤宁说道,“下官想到的另一个法子,正是‘守株待兔’!等着马公露面,此计更加稳当。”
高贤宁沉吟片刻,便伸手在桌案上的一张纸上敲了两下,王贵急忙伸长脖子去看个究竟。
高贤宁便道:“刚才咱们说起‘马公’住过的那座宅子;但还有一个最好的入手之处,宦官王寅本人!目前可以确定,马公在消失之后、还联络过王寅几次,这俩人之间是必定有关系的!”
面前那张纸上,写着不少潦草的字。“马公”与“王寅”两个名字之间,果然画着一道粗线。
王贵皱眉道:“皇爷言,马公之前两次联络王寅,都是马公趁王寅出宫采办之时、单面联络王寅;现在咱们手里只有王寅一个人,反过去也联络不上马公啊!”
高贤宁反问道:“马公如何知道、王寅何时出宫采办?”
王贵愣了一下,沉吟道:“宫中还有他的人?”
“这个人极可能就是王狗儿!因为王寅是在御厨当差的宦官,而王狗儿原先是尚膳监太监;所以,只有王狗儿才最容易提前确定、王寅会何时跟着出宫。”高贤宁一边想着甚么,一面缓缓地说道。
王贵想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如此说来,王狗儿还是有嫌疑的。”
高贤宁道:“王狗儿此人,从来就没有摆脱过最大的嫌疑!”
他接着说道,“此计便得王公公帮忙了。请王公公叫王寅继续在御厨当差,然后叫尚膳监太监曹福、时常带王寅出宫采购东西。您再授意王寅,让他时不时去诏狱给王狗儿送吃食……毕竟是干爹嘛。”
王贵沉吟许久,抬起手做着手势道:“高寺卿的意思,让王寅出宫采办、是为了让马公能联络上王寅;让王寅进出诏狱给他干爹(王狗儿)送吃食,是为了让马公觉得有机可乘……于是马公可能露面,让王寅杀王狗儿灭口?!”
高贤宁点了一下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贵道:“诏狱在皇城内。马公怎么知道、王寅能进出诏狱的事?”
高贤宁不动声色道:“此人极可能是毒|杀先帝的罪魁祸首,在宫中应该还有人!或许他知道的事儿、比咱们想到的多。”
王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咱家审案是外行,只是来协助高寺卿的。高寺卿若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高贤宁道:“其实我也是外行,以前从未干过刑律的官。”
俩人面面相觑。王贵:“……”
王贵想了想又问道:“咱家还有一事不解,王寅现在为何一定要听马公的、冒险去诏狱毒|杀王狗儿?”
高贤宁说道:“马公以前欺骗利用过王寅,现在也能想出法子来;在马公的谋划里,王寅或许只是灭口王狗儿的其中一环。而今线索太少了,咱们先用这种法子试一下无妨。”
王贵听罢,答应了高贤宁的谋划,便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王贵遇到了锦衣卫北镇抚使杜二郎;俩人见礼之后,杜二郎便走进书房去了。
王贵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杜二郎似乎与高贤宁比较熟,因为他进书房连门也不敲。
走过走廊之后,王贵又见到了姚芳。姚芳等在那里,抱拳道:“末将受高寺卿之命,在此等候王公公。末将送王公公出门,请!”
“姚将军无恙?”王贵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用十分亲近的口气问道。王贵知道姚芳的妹妹、是姚姬!而且以前在云南时,王贵也是与姚芳打过交道的,算是熟人。
姚芳摇头苦笑道:“还好。”
俩人并肩往旧府大门方向走,王贵叹了一口气道:“姚将军的事儿,咱家听说了。你那是何苦?眼下皇爷说句话,那便是金口玉言、便是律法!再不济,你让令妹在皇爷跟前、说句话不行了?姚将军怎么报仇不好,非要跑到诏狱杀人。”
姚芳没吭声。
王贵低头看了一眼姚芳走路的姿势,小声道:“不过姚将军的事儿不大,锦衣卫那点官职算个屁!你看,你挨了五十杖,若是打得实在了、你现在能走路?皇爷心里留了情面哩!”
姚芳道:“末将心里明白的。”他顿了顿,说道:“末将也不是存心要惹圣上生气。前阵子,实在心里过不了那坎,一时糊涂了。”
王贵皱眉道:“姚将军的爹娘那事儿,你不是以前便知道了,也没见你胡来呀!”
“不仅仅是那件事……”姚芳叹了一口气。
于是他便把王姑娘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王贵本来要马上回宫的,这时只好听完了这件事,才迟迟离开旧府大门。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一十二章 祭拜者
司礼监太监王贵进了皇城,过了乾清门。他刚走到斜廊上时、听到一阵说话声;他循声看去,便见皇爷朱高煦正在外面的一颗李子树下,并没在东暖阁里。
朱高煦趴在地面上,用四肢支撑着身体,正在不断地动着,好像是在与地面行那交|媾之事。王贵见怪不怪,早在云南时就见过了,据说叫“俯卧撑”。但宫里的宦官宫女没见过,有的宦官正在大肆奉承:“皇爷龙虎精神,必能日御十女!”
一旁的宫女们却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儿,没敢出声。
王贵不动声色地绕行过去,躬身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朱高煦便发现了他。朱高煦转头往上看了一眼,双|腿往前一收,人便跳了起来,长身站立在那里,动作十分矫健。他从宫女捧着的木盘子上,拿过来一条毛巾、胡乱在脸脖上擦了一把汗水,又接过乌纱帽戴上,放下了挽起的袖子。
朱高煦抬起手用力一挥。众宦官宫女便鞠躬执礼,倒退着远离了。
王贵这才抱手拜道:“奴婢拜见皇爷。”
朱高煦应了一声,向斜廊上踱步过去。王贵赶紧跟了上去,在旁边开始沉声禀报事儿。他将高贤宁的案情进展、谋划都转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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