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妹妹到我旁边来坐。”郭薇好言道,语气十分亲切。
过了一会儿,郭薇幽幽地轻叹了一声,说道:“黔国公对圣上有大功,而今又身居高位。皇贵妃是黔国公嫡长女,长得那么漂亮,又有了身孕,我……有点怕自己比不上她。”
姚姬道:“大臣们都上书称颂皇后呢,却没人夸赞皇贵妃。能否比得上,大家的眼睛都雪亮着。”
郭薇感激地说道:“多亏了妹妹。”
姚姬不置可否,其实就算没有礼教后宫的事,大臣们仍会称颂、无非另外找个由头罢了。
郭薇道:“可是我姐姐的事……”
姚姬顿时明白其中干系了,心说:皇后平素是个不太计较、很简单很好说话的人,但她其实自有她的处世之道。
姚姬轻声问道:“新去郭夫人院子的两个女官宫女,是司礼监派的人?”
郭薇点头道:“是啊。司礼监是不管女官的,怕是奉了圣上的意思。”
姚姬不动声色道:“那圣上已有了主意,皇后不去强求圣上,便没甚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她毕竟是我姐姐。”郭薇发出一声伤感的叹息。
大明春色 第六百六十七章 德感上天
日已西斜,不过天色尚早。皇贵妃宫里的琉璃瓦与亭台中的漆画,在阳光下流光十色,又有花草水池假山点缀其中,风景甚是优美。
皇贵妃沐蓁刚被诊出、有了身孕;今日朱高煦便下值得早,下午就到这里来陪陪她。
“瞧不出来的,御医说最多才一月有余。”沐蓁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微微有点娇嗔地瞪了朱高煦一眼,不过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朱高煦正陪着她在稀疏树林间的石径上走着,一队宦官宫女在后面、离了十步远,拿着水壶杯子瓜果等各种东西。刚才朱高煦多次打量沐蓁的腰间,被她发现了。
朱高煦笑道:“确实瞧不出来,有些女子在一两个月的时候,连自个也不知道。”
他瞧着沐蓁的小蛮腰,看起来依旧是纤腰楚楚,确实一点迹象也没有。
沐蓁脸颊微红,点了一下头。
她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当真漂亮,最是在朱高煦面前常常带着的笑意、分外赏心悦目。朱高煦便随口道:“近朱者赤,你笑着的样子很能感染人,让我也觉得日子快乐起来。”
沐蓁抬头看了他一眼:“圣上对我好,说话也是温言暖语,妾身不笑,还会哭么?”
“哈哈哈……”朱高煦爽朗地笑了一声。顿时觉得今日的天气真好,而沐蓁也还是原先那样,时不时有点俏皮。
沐蓁又道:“看来上天赞成了圣上对外用兵,也感应到了圣上出兵、乃为天下万民着想。”
朱高煦道:“何以见得?”
沐蓁笑语盈盈道:“圣上有嫡长子瞻壑之前,曾出兵孟养司,征讨思氏。现在正要北征蒙古,妾身又为圣上有了身孕。这不是好征兆么?”
“呵!”朱高煦顿时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显然不信这一套,这种说法要搁在后世、非得被人说是封建迷信不可!
然而现今毕竟是大明朝,沐蓁的说法没甚么毛病;何况她说的是吉利话,在北征前夕、以此来祝福朱高煦哩!朱高煦能说啥?不同意这种说法,也只能笑笑罢了。
沐蓁似乎很是善解人意,马上就感觉到了朱高煦的不赞成意味,她便轻声道:“董仲舒说‘天人之际,合而为一’,程颢说‘天人本无二,不必有合’,天人感应不是这样的么?
永乐五年,废太子谋君弑父、失德于天下,京师便发生了地震;今仁圣天子当国,上天便降下吉兆。圣上的德行,让上天感应到了呢。”
朱高煦只好回应道:“那我还得勉力,继续让上天满意才行。”
沐蓁道:“早在云南之时,我就听到了圣上的一番言论,相信圣上是一个能福泽万民的明主。”
“哪一次?我说过的话太多了。”朱高煦伸手放在额头上,笑了一声之后,作回忆状。
沐蓁柔声道:“就是在征安南国之前不久,在梨园。圣上记不得了,我却感动崇拜了您好久呢。”
“有点印象。”朱高煦点头道,“黔宁王(沐英)以军功起家,黔国公也是勋贵武将,蓁儿却好像读了不少书啊。”
沐蓁道:“家父也很爱读书的。”
“原来如此。”朱高煦点了点头,不禁又露出了苦笑。他想起了沐晟的贵族做派、以及烂到了一定程度的带兵打仗本领。
沐蓁的言论,让朱高煦再次意识到了:在大明朝的统治阶|层、甚至稍有见识的群体里,儒家理学在哲学世界观里十分有地位,人们的思想是比较统一的。
统|治者不是愚昧,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还不知道“地球是圆的”诸如此类的常识!相反,士人们假设了一个“世界观”的基础,并能在此之上、构架出十分完善严密的哲学体系,不可谓不是智慧的结果。
涉及到这么深入的话题,朱高煦一时无从说服沐蓁、自己又不认同她,所以他开始有意识地岔开话题。他想起了一件让沐蓁感受更强烈的事,便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光景。
宫女宦官们都在十步以外,离得较远。朱高煦便低声说道:“在梨园那次,朕看了你的身子,真不是故意的。”
果然沐蓁的脸顿时“唰”地红了,甚么天人感应、或许已马上被她抛诸脑外。
忽地提起,沐蓁虽很不好意思,但而今俩人已有了名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了。她看了一眼朱高煦,轻声道:“那件事本就怪不得圣上。不过圣上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的……”
朱高煦点头道:“我当然明白。”
沐蓁道:“因被圣上看了,我便经常想起,心中好生纠缠。后来感觉很怪异,隐约还想被你看一回……”她越说,声音越低。
朱高煦道:“怀孕才一个月,还能做那种事的。今晚朕就在你宫里就寝罢。”
“圣上……”沐蓁羞涩地轻吟了一声。
……次日朱高煦在御门见了大臣之后,便来到柔仪殿办公。
最近天气很好,京师的气候是风平浪静,或许沐蓁说得对,上天赞成这次北伐!朱高煦也问心无愧,本身就不是不义之战!
大多奏章是不用每天批复了,内阁与典宝处便能处理,至今没出太大的问题;不过有关北征的事宜,还是会直接呈送到朱高煦面前。
兵部常有奏报,诸事比较繁杂;对于兵器军械的调拨、也有奏章。
朱高煦大致看了一下兵部准备调运的兵器弹药,装备对于“伐罪之役”时汉王军使用的东西、没有本质性的改变;但是完善了当初还不太成熟的制作体系。
其中的汉王炮,以前尺寸不统一、使用麻烦。如今各局院作坊,已经统一使用了守御司南署“铁厂”的尺寸标准、以及铸造技术,终于避免了炮弹难以补充的弊病。
在火铳上,以前类型繁多的“铜手铳”、“神枪”等都淘汰去了地方卫所;京营精锐所用、及分拨给北征各路人马的火铳,全部使用开山铳。
使用的火|药也与以往有所变化,加入了几道过滤晒煮的提纯工序,然后碾磨筛选制成颗粒。因火|药威力提高,火铳火炮使用的火|药用量,兵部与五军都督府也进行了新的调整规定。
朱高煦根据这些经验,在心里琢磨着:特定技术上的提高,自上而下的政令手段是有一定效果的,只要投入足够的钱财和资源。不过若要技术全方位地发展,就需要更广大的群体参与、并且有动机与积极性。
他放下兵部的奏章后,想起了昨天沐蓁提到的“天人感应”,忽然想起今年是秋闱的年份、明年春就要开恩科取进士了。
朱高煦便叫太监去武英殿,拿内阁最近处理的政务卷宗来看。
果然在卷宗里,发现了有关科举考试的内容,主要是今年秋天考举人的事情。“秋闱”乡试由各省级贡院主持考试,不过礼部要派人下去监管;考官、题目等,朝廷都要控制。
朱高煦不用详细地询问秋闱的进展,心里也能百分百地断定题目:必定还是儒家理学那一套!
自宋代以来,直到大明朝,儒家理学都是官方认可的学问,也是科举取士的方向。便意味着:读书人从儒生、秀才、举人、进士,大多数人的思想都很统一……
世人十分功利、注重实用性,不管人们是否认同,学这个东西能做官,大家读书便都愿意学。就连《史记》之类的严肃书籍,此时都属于没鸟用的闲书!
朱高煦虽然出身藩王、且以武夫形象示人,但他从小有饱学之士教导,教育资源很丰富。所以他现在脑子里、还记得不少学问;对于古代的多种学说、各派学问大概怎么回事,他还是了解的。
宋代前后,兴起的理学、心学,都是儒家的分支,有着比较完善的成套体系。
实际上这些在朱高煦眼里“落后”的思想,对维护朱家王朝的统|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其严密地阐述了君权、伦理的合理关系;如果不是最基础的东西、本就是错的,这一套世界观几乎无懈可击!
若是朱高煦现在告诉大家“科学”,因为他的皇帝身份,非得被人们认为是疯子不可……本来就要杀朱高煦、早已变成敌人的兄长死了,朱高煦只是有稍许嫌疑,就把他弄得有点焦头烂额;更别说皇帝突然跳出来,要挑战世间的思想基础了。
而且科学之说,不一定能与现在的生产力、统治秩序匹配。
“不能操之过急呀……”朱高煦喃喃地自语了一声,无奈地合上了内阁的卷宗。
侍立在侧的太监听到他说话,赶紧聚精会神地留意着。但朱高煦已没有了下文。
他打算暂时不管今年的乡试、明年春的会试了,让大臣们去捣鼓就行;至少熟悉的东西、人们都玩得很娴熟,好过天下大乱。
眼下看来,理学就理学罢!反正朱高煦登基的时候,自己也在承天门上“天人感应”过。
朱高煦不禁再度想起了自己说的话:任何有意义的大事,都复杂而艰难。
大明春色 第六百六十八章 旧甲
转眼已至六月间,京师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偶尔下一场暴雨,亦不能将炎热降温。朱高煦原定离京的日子是六月下旬,就在本月!
诸事已陆续准备妥善,包括御寒的衣裳与毡毯、已经运至北平布政使司。
现在京师很热,但等大军到了蒙古地盘,正是秋冬寒冷季节。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奉旨,向沈家商帮订了大批毡毯、棉衣、毛纺衣物。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事,大明朝的官军用度,一般是兵部所属各衙门找工匠制作、再下令各地官府征发民丁运输;此次由于颁发了圣旨,大伙儿也没办法,只能用权宜之法。
沈徐氏刚到京师数月,在直隶地区兼并了一些织造厂、仍无法满足需要;她又联络了各地的商帮购买,大致已按期交付。
而户部尚书夏元吉请旨增印盐引后,以盐引为报酬、找了一批商人,将御寒织物沿运河转运、运去北平布政使司。这些盐商以前就常常运粮去边关换盐引,舟船骡车都有,运输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朱高煦还知会了沈徐氏,建议她在这次军需供给中赚到了钱、多向官方船厂订造海船,将来可以给她运输官府物资的订单。不知究竟为何历朝都喜欢河运,但是朱高煦以后世的观念,认定近海的海运应该成本更低。
除此之外,守御司南署的鞑靼指挥分司、兀良哈指挥分司,也早就去了辽东。他们将通过曾向大明臣服、有使者来往的兀良哈部落,打探蒙古那边的消息。
这个月下旬,朱高煦便将率两万精锐骑兵北上,亦是北伐军最后一批离京的人马。
……柔仪殿的大殿里,朱高煦坐在中间的书案后面,面前摆着一张地图。一众武将站在书案对面,行礼之后就在那里说起了话。
这时朱高煦开口道:“新城侯张辅!”
张辅从人群里上前两步,抱拳道:“臣在!”
朱高煦便径直道:“本次行军,由你负责安排行军扎营、轮值宿卫诸事宜。”
众将听罢都纷纷瞧着张辅。张辅也是十分意外的模样,他立刻抱拳道:“臣遵旨!定不负圣上信任,忠心值守,不敢懈怠!”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回应。看见张辅退到武将人群中后,一脸思索的样子。
包括张辅在内的一众武将,或许都觉得朱高煦身边的宿卫骑兵、应该由汉王府旧将部署才对。
然而朱高煦认为,张辅的处境正在改观;一个有晋升机遇的勋贵,已经看到了前程的曙光,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有二心!
因此朱高煦敢重用张辅。
“陈大锤率羽林左卫骑兵、王彧率金吾后卫骑兵,随朕北行。”朱高煦又道。
二人陆续上前回应领旨。
“百户陈伍,你自中军骑兵离京起,便做朕得侍卫将领。”朱高煦抬头,望向站在最后面的年轻人。
众人纷纷转头看,便见一个武将正抱拳拜道:“臣遵旨!”
大伙儿刚才只觉得这个人面生,都没怎么注意他。很多人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陈伍甚么来头!朱高煦现在是皇帝了,平日里召见的都是手握重权的文武,一个百户站在这柔仪殿当真稀奇。
朱高煦也不解释,反正他自己明白怎么回事。
去年在湖广衡州府,那个段杨氏想刺|杀朱高煦,但是她刚到城里、还没动手,便已经被这个陈伍察觉了;后来朱高煦叫陈伍做百户、约束部下不能泄露消息,陈伍也做得很保密。
因此朱高煦便记住了、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觉得他挺有天分,因此此次出征叫他做侍卫统领。
兵部尚书齐泰劝说过,藩王们应该不敢轻易地明目张胆起兵造反,但阴谋不一定没有;朱高煦也多少听进去了劝说,提前有一些防备。
除了他亲自提拔的侍卫武将,他还下旨德嫔段雪恨随驾出征,当然不是因为德嫔最受宠爱……
朱高煦布置了一番人手,又回顾左右道:“去年蒙古诸部,趁我大明内|战,出兵扰边,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军若不反攻北面,无以回报诸部。
此役势在必行,唯有让敌寇也付出代价,才能让彼此都明白和平的可贵!否则怎么劝他们,都没有作用!”
众将纷纷拜道:“愿为圣上前驱!”
“诸位各司其职。”朱高煦挥了一下手。
大伙儿便纷纷叩拜道:“臣等领旨谢恩。”
……当天旁晚,朱高煦的那副冷锻札甲,已搬到了乾清宫里。
盔甲修缮保护得很好,几个月后拿出来,除了上面有油的残渍,没有一点问题。
他晚上回到乾清宫,便拿起一张手帕,亲自仔细地擦拭着上面的油迹。自从做高阳郡王以来,朱高煦的兵器已经换了无数把,但主要的盔甲、倒一直是这一副。
上面许多修补的痕迹、凹痕,都是身经百战的明证!
朱高煦对它已然很有点感情。它看起来黑乎乎的暗泛金属光泽,其貌不扬,但青塘精铁的材料极好、冷锻甲也确实比一般的铁甲坚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女子行礼的温柔声音。
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来的人正是朝|鲜国美女、贤嫔朴氏。最近后宫规矩已渐渐形成,各妃嫔女官侍寝、大致都遵照次序,今晚应该是正好轮到朴氏。
他便随口道:“平身,贤嫔不必拘泥了。”
“谢圣上恩。”朴氏的脸上带着喜悦。
她走了过来,柔声说道:“臣妾以前听说,大明皇帝穿的是金光闪闪的黄金甲胄,却不知圣上的甲胄是这般陈旧的模样。”
朱高煦笑道:“照礼制,皇帝甲胄确实是黄色的,不过那玩意中看不中用,校阅京营亲卫的时候,可以穿着走个过场。但要说上阵打仗,还是我这副旧甲好使。不仅坚固难破,且目标不明显;战场上那么多人,敌军想找我也不容易找到!”
“圣上在战阵上的英武模样,臣妾还没看过呢……”朴氏幽幽说道。
朱高煦观察她的神情,感觉有点迷离,不像是故意恭维自己。
果然朴氏又道:“臣妾等了好些天,终于见到圣上了。可您又要出征,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大约在冬季。”朱高煦十分流畅地说了一句。
或许朱高煦擦拭盔甲的动作很仔细认真,朴氏又问道:“圣上喜爱打仗么?”
朱高煦停止手上的动作,把手帕放在盔甲旁边的凳子上。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说来也怪。朕本来有点反感战争和杀|戮,却发现多年以来,只有在战场上、才最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朴氏惊讶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高煦也不再捣鼓他的盔甲,在朴氏的服侍下洗漱就寝。住在宁静而华贵的宫殿里,晚上这里就如同温柔之乡,叫人十分舒坦。
然而朱高煦仍然对风餐露宿的北行,心怀着一种期待。
……在遥远的儿时,他记得那时家里的农活家务很多,父母又忙又辛苦,心情脾气就不太好,气氛便不是那么快乐轻松;他要帮忙干活,也没有小伙伴玩,自然觉得挺无趣的。
但每次过年过节去外婆家,体验都很愉快。大人们在难得见面的亲戚面前,总是很客气,脸上也带着笑容。舅舅会讲一些很好笑的故事,表弟也陪着他疯玩,简直是快活极了!
所以每当要离家出门,并有确定目的地的时候,他总是很期待。总觉得有未知的快乐,在前面等待着自己。
这次朱高煦离京出征,依旧有这样的心情!
哪怕是去打仗,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对付,但他还是有种隐约的期待感。这大概就是一种情结罢。
皇帝御驾亲征,与一般调兵出行不太一样。朱高煦离京之前,又按照大臣们的安排做了一些事。
他在洪武门南边的大校场检阅了两万骑兵,接着率文武百官去天坛祭祀,祷告上天,宣称用兵的正义性,希望得到上天的准许;然后去了太庙,祭拜祖宗的灵位,同样是将大事禀报祖先在天之灵。
离京前朱高煦办那些事,仪仗十分宏大,穿戴也很繁复。不过等到他真正出行的时候,他已抛弃了车驾仪仗、甚至复杂的服饰,重新披上了他那身其貌不扬的札甲,腰间挂着一枚“伐罪讨逆”的玉牌。
皇后率妃嫔、带着皇子朱瞻壑,送至了承天门;承天门外的甬道上,数以百计的朝廷官员也在那里送行。
身披重甲的朱高煦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无数人纷纷鞠躬拜别。郭薇等人虽然说了不少祝福的言语,却已在抹泪了。
朱高煦见状,坐在马上大声说道:“朕率军出征,只为保土安民,为我大明朝长治久安。诸位便好生等着朕获胜的消息罢!”
承天门外的护卫将士纷纷大喊:“圣上万岁!”顷刻之后,“万岁……”的喊声在宫阙之间回荡。
朱高煦转身向郭薇等人挥了挥手,便拍马冲出了承天门,一众骑兵的马蹄声随即响彻在甬道砖地上。
大明春色 第六百六十九章 数千里的眷念
数月之前,大明皇帝遣御史李琦为使节,出使朝|鲜国。传旨朝|鲜国王李芳远,即刻送怀安大君(国王的四兄)之女贤惠翁主入京师。
国王李芳远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济州岛!因为国王的四哥、怀安大君李芳干被流放之地,便是济州岛;贤惠翁主就是李芳干的女儿。
李芳远接到人之后,马上派遣使者护送贤惠翁主、踏上了前往大明朝都城的遥远之路。
他们进入辽东地区之后,便由大明朝的辽东都指挥使司派遣人马护送;绝大部分朝|鲜国军队返回了国内,只留下使节以及随从。不过武将朴景武依然留在了翁主的身边。
七月初,一众数百人的队伍已过了山海关,进入大明朝腹地。辽东明军返回都司,朝鲜国使节由北平布政使司的人马负责护送,人数少了很多,全部人马只剩下百来人;大概因为已经进入长城内的缘故。
坐在一辆马车上几乎不露面的贤惠翁主,这几日里、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频繁。她大致听得懂汉话,时不时听清楚明军护卫军将士的谈论,知道他们的心情越来越放松了。
(朝|鲜国的正式书面文字就是汉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吏读”文字,用汉字和符号来标记语法;但史书、正式案牍公文都是用汉字文言写成的。大凡做官的、身份尊贵的人,很少不会写汉字。翁主也不例外,相比于听汉人说话,她看书面汉文会更加娴熟。)
辽东只有都指挥使司以及卫所,洪武年间就裁撤了所有府县。虽然明军多次出兵平定辽东,但那地方仍然不如内地太平,可能遇到零星的部落、盗匪。
而今队伍一进山海关,行程就立刻变得安全平静。长城一线有明军的卫所、屯堡,关外的人没有印信路引,很难进入长城以内。
因此人们有了心情闲谈。比起在关外时的紧张警惕,气氛已有了很大的改观。
贤惠翁主才十几岁大,但她是一个很坚韧的女子;一路几千里过来,旅途劳顿、起居不便,但她直到现在也没抱怨半句!
她从小就长得非常美丽,如其相貌的女子、放眼整个朝鲜国亦很难以找到;且性格仪表也很好。所以不仅马车外面那个朴景武、从小到大倾慕她;连当今朝|鲜国国王李芳远的儿子,也喜欢她……朝|鲜国习俗不同,同族同姓的兄妹也是有成婚的事,甚至以前还有皇室亲兄妹成婚……
就在这时,队伍陆续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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