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有道理。”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贤惠翁主脱口道:“圣上若不信臣妾清白,不如今晚验明……”
她说着说着,脸“唰”一下便红了,眼睛也垂了下去。
朱高煦立刻说道:“我没有不信翁主的意思。既然是我自己下旨要你的,定给你封号;等北征之后回京,便封你为庄妃。”
贤惠翁主鞠躬道:“谢圣上隆恩。”
朱高煦见贤惠翁主还是很紧张,他语气一变,笑道:“最近朕比较忙,要对付桂王,就是在路上袭击你们的罪魁祸首!到时候抓来,让他给你赔罪好不好?”
贤惠翁主的脸更红了,抬起头瞧着朱高煦,她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圣上尽拿臣妾取笑。”
朱高煦笑了一下,说道:“你不用害怕,朕只是问一问情况,没别的意思。常言道,君子成人之美嘛,朕好歹不愿意强人所难。翁主回房歇着罢。”
贤惠翁主道:“圣上,像朴景武那样的人很多的,不过大多无法靠近臣妾。只因朴家与家父亲近,朴景武才有机会。臣妾有时也很苦恼。”
“嗯。”朱高煦点头应了一声。
贤惠翁主见状执礼道:“臣妾告退。”
朱高煦送她走出客厅,见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贤惠翁主转头看了一眼,见朱高煦站在门口,便露出了嫣然一笑。朱高煦也报以笑容,轻轻挥了一下手。
他看了一会儿贤惠翁主那挺拔的身影,又抬头瞧着天空开始出现的星星。若隐若现的许多星光,可以想象成任何形状。
朱高煦仿佛看见了一只公鸡一样的图案,公鸡前面的半岛、日|本列岛也随之出现。在半岛南边,那闪烁的星光便是济州岛罢?
“贤惠翁主。”朱高煦忽然唤了一声。
她转过身来,先行了一礼,又返回到门口,红着脸问道:“圣上还有何事吩咐?”
朱高煦沉吟片刻,说道:“对了,朕召你进京,有一些别的原因。朕不想骗你。”
贤惠翁主犹豫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道,“家父或许也有思虑。”
朱高煦点头道:“你明白朕的心就好。朕首先是大明朝皇帝,最大地为本国子民谋生存、才是本分。在此基础上,朕会尽量减少别国百姓的苦难。”
贤惠翁主抬头看着他,一时间似乎不太明白。
……礼部征用的院子里。朴景武与使节康顺臣,仍然住在此地。
门外,夜幕已拉开了。二人对坐在桌子旁,晚饭已经吃了很久。朴景武一直在喝酒,此时已酩酊大醉,满脸都浇着酒水。
康顺臣用朝|鲜话道:“早知如此,本官就不该让朴将军到大明朝来!”
朴景武看了康顺臣一眼,脸上冷笑,浑身随之抽搐了一下,“康使君放心,放心……真要坏事,我何必眼睁睁看着翁主让人送过去?”
康顺臣“唉”地叹了一气。
朴景武刚刚才发笑,忽然又哭了出来,眼睛里的泪水与酒水,顿时混到了一起。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天仙一般的翁主。她真的就像神仙一眼,脱尘出俗,从内到外散发着光鲜美好的气息。她尊贵,绝美,高傲;朴景武觉得任何凡尘男子都配不上她,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但是这样一个天仙,大明皇帝凭借着权力、武力,正在蹂躏着她!朴景武想到一个凶恶的大汉,正在撕开她的衣裳、亵渎她纯洁的胸脯,他的心头便如同刀绞!
这时康顺臣的声音道:“本官还未面圣,不过瞧贤惠翁主的神态,觉得大明皇帝可能仪表不凡;何况皇帝贵为天子,因此翁主甚是满意。朴将军不必再为翁主苦恼了。”
一番话提醒了朴景武,他想起前天贤惠翁主回来时的模样,顿时觉得康顺臣所言、极有道理!
不料朴景武心头更加难受。他使劲地摇头,想把脑海里的想法抛掉……天仙一样的人,正在向别的男人笑,完全接受着那个人!
那朴景武算什么?
贤惠翁主曾问朴景武,是不是对她有所图。朴景武不敢承认,但此时才明白,他长久以来就是想得到贤惠翁主罢了。
“要不是真的用了心,我何必做那种人……”朴景武的身体摇摇晃晃,口齿不清地哭诉着。
康顺臣站了起来,走到朴景武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朴将军,你答应本官,不要再想着贤惠翁主了。我们要以大事为重!”.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七十七章 初衷
平原上笼罩着“隆隆隆……”的巨大马蹄声,两万多骑兵在大地上涌动。一些人马在列队缓缓走着,也有一些在迂回慢跑。马军占的地方大,两万多骑的阵仗已是惊天动地。
大明皇帝的中军大旗在风中飘荡,衣甲鲜明的侍卫簇拥着朱高煦,一众人马渐渐走上了官道大路。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上传来一声喊声:“前锋将军平安急报!”
两骑拍马上前盘问。没一会儿,信使便步行来到了朱高煦马前,单膝跪地呈上一份奏章,说道:“赵王送来了赵王府宦官黄太平、及奏章一本。平将军命末将带上奏章,以快马呈送圣上!”
朱高煦叫身边的陈伍开漆封。他拿到奏章,坐在马背上看了一遍;接着递给了旁边的齐泰、侯海、张辅、吴高等人。
高燧在文中称,他身边的宦官黄俨或有大罪,前几日突然逃走了。高燧承认自己驭下不严、难脱过错,遂绑来了黄俨的干儿子,并自请裁撤赵王府所有护卫军!
朱高煦等身边的文武都看完了奏章,他用询问的目光回顾左右。
不料大伙儿都很沉默,连一向话多的侯海也没轻易吭声。毕竟那高燧是朱高煦的亲弟弟,官员们似乎不太好提出建议……
此地属于华北平原,前往北平的地形一马平川。朱高煦亲率两万多马军,正常行军、不到四天便到了北平城外。
雄伟的北平城,应是北方最大的城池;永乐时,朝廷曾准备迁都于此。朱高煦对这里也比较熟悉,城中还有他以前的家,高阳郡王府。
朱高煦眺望着远处的城楼,见东边的城门洞开着,一大群人已迎出城门来了。很明显赵王朱高燧、这回完全没有准备反抗!
平安的前锋军一万骑、先前已经路过了北平城,他们没有进城。城厢间那些成片的帐篷,便是平安麾下的辎重营为后续大军修建好的军营。
过了许久,从城里出来车马人群、渐渐向中军大旗这边靠近过来,距离已不远。
忽然从一辆名叫“象珞”的华丽马车里,跳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扑通”摔倒在地上,正是身穿红色团龙袍的高燧!
周围的随从们哗然,急忙围上去救高燧。高燧却一边推着人们,一边趴在地上哭喊道:“二哥!二哥……弟弟终于见到您了!”
高燧一边在地上爬,一边奥陶大哭,他的样子简直感人肺腑。
然而,双方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凝重;人们的表情,让气氛莫名其妙地紧张,反倒没几个人感动。
朱高煦赶紧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大步向前面走了过去。俩兄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朱高煦上前抓住高燧的手臂道:“太蠢!摔着了三弟怎办!三弟没事罢?”
高燧摇摇头,抱住朱高煦的腿哭道:“弟弟多少次在梦里见到二哥,想着以前咱们兄弟欢笑的日子……现在臣弟不是在做梦罢?”
“好了,好了,别哭。那么多人瞧着哩,别叫人笑话。”朱高煦感叹道,“平安的人马已搭好了中军大帐,咱们兄弟到中军行辕去,坐下来叙叙旧。”
于是朱高煦把高燧扶起来,又叫人给了一匹坐骑,让他骑马在身边。高燧一路述说衷肠,说到以前的兄弟患难往事,时不时就潸然泪下。
大伙儿来到中军行辕,大帐已让前锋军、以及辎重营的人提前搭建好了。朱高煦在大帐中的正北面落座,高燧和诸文武叩拜罢、也被恩准在两侧坐下。
朱高煦从侯海手里接过了供词卷宗,开口说道:“三弟与顾长史(赵王府长史顾晟)都看看,这是代王谋士杨普的供状。黄俨应该是畏罪潜逃!”说罢,便将卷宗递给身边的陈伍。
高燧与站在身后的顾晟先后翻看了一阵卷宗。陈伍弯下腰,翻开一页,指着有关黄俨的内容。
高燧的脸色很苍白,偶尔掏出手帕在额头上、轻轻揩一下汗水。过了一会,他才痛心疾首地说道:“黄俨本是父皇赏的奴婢,侍奉臣弟的时间也长,臣弟才错信了他啊!没想到那奴婢竟然吃里扒外、狗胆包天,臣弟没能及时察觉,悔之晚矣,不慎让他给跑了……”
他换了一口气,一脸陈恳地问道:“臣弟所言句句属实,圣上相信臣弟么?”
“唉。”朱高煦先叹了一口气,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高燧,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原先不想做皇帝的,只想当个亲王。便是因为有那些心怀叵|测、狼子野心的人想飞黄腾达,谗言怂|恿,长兄才会犯下大错;我才被迫无奈坐了这个位置!我一直在尽力让兄弟、叔父们都相安无事。然而建文余孽、各处奸人不断挑拨离间,阴|谋为非作歹,二哥也难呀!”
高燧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
朱高煦继续说道:“长兄家的事,咱们俩兄弟谁不伤心?这事儿,我事先确实没有料到。三弟要是不信,现在朝廷各衙官吏还在中都查案,你派个人去瞧着!”
高燧拍着胸脯道:“臣弟还能不信自家兄弟?这等歹毒之事,必是建文余孽的阴|谋!”
朱高煦马上接过话来:“既然是自家兄弟,三弟信我,我为何不信三弟?勾结代王府谋士的宦官黄俨,必是他自作主张欺瞒了三弟!咱们是亲兄弟,三弟不可能对我有二心。”
高燧一脸感动,差点又落下泪来。他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用力点头道:“臣弟与圣上,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一条心!”
“三弟!”朱高煦动容地看着高燧,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高燧也抱拳道:“现在父皇母后、大哥都不在了,咱们家只能依靠圣上作主!”
朱高煦神情忽然一变,冷冷道:“不过咱们的十三叔,代王绝不冤枉!官军抓获的那些人,全是代王府的谋士护卫。朕还要赶着去大同府,亲自责问代王,为何不顾亲情!三弟好生在北平呆着,你的护卫也不能裁撤;有你在北平坐镇后方,朕才放心呐!”
高燧急忙跪伏在地,大声道:“臣弟谢圣上恩!”他说罢,趴在那里似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文武此时也似乎放松了一些,大帐里开始出现嗡|嗡说话的声音。
“三弟快快请起。”朱高煦做了一个扶的动作。
高燧谢恩后,又邀请朱高煦入北平城,欲设宴迎驾。
朱高煦道:“这一回没时间了,朕的大军稍作休整,明日一早要继续行军。三弟先为朕办着正事,待朕北征凯旋,再与三弟把酒言欢不迟。”
高燧拜道:“臣弟领旨。”
朱高煦又道:“朕抓到了代王之后,便请各藩王派人到北平来。三弟主持大局,负责审讯事情真相。”
高燧愣了一下,急忙点头道:“臣弟必竭尽全力,不敢负圣上信任。”
……旁晚时分,高燧才带着人马返回北平城。朱高煦送至中军行辕辕门,返回大帐。
负责此次调运粮秣军需的齐泰,走进了中军大帐。他挥了一下手,叫大帐里的几个侍卫也暂且出去了。
齐泰上前小声问道:“赵王既已自请削除护卫,圣上此番留情,可是为了废太子之案而妥协?”
“不全是这个原因。”朱高煦抬起头道,“咱们君臣在京师的时候,便商量好了方略。这回北上,为的是震慑各地、稳定北面、削弱藩王兵权;而不是忽然大举削藩!事情虽有意外,但不能干着干着,忽然轻易地改变初衷。”
齐泰想了想,作揖道:“臣多嘴了,请圣上降罪。”
朱高煦不以为然道:“齐部堂是朕的大臣。朕的策略,当然应该让你知情。”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几步,转身又对齐泰说道:“原先的方略,经过了几个月的酝酿策划,朕差不多可以确定,不会出啥事!现在稍微顺手,若便临时改变做法、连削几个藩王,谁能断定会有啥后果?”
齐泰鞠躬道:“圣上手握天下大权,却能克己不滥用,臣敬佩之至!”
朱高煦摆摆手,问道:“齐部堂认为,朕这件事做得对吗?”
齐泰道:“圣上英明!”
朱高煦踱到了椅子旁边,便顺势坐了回去。他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道:“我在高燧跟前说的话,倒不是虚言。以前我真不想做皇帝的,甚么心也不用操,便能享|受一世富贵,何乐不为?要不是被逼无奈,我可能不会指靠云南那点兵力图谋大事。”
齐泰所有所思地缓缓点头,接着马上抱拳道:“圣上所言极是。”
朱高煦道:“可朕已经做了皇帝,统|治着大明万里疆域;为这个皇位,死了那么多人。朕便想做一些长远的、有意义的事,不能在削藩一件事上栽了!”
君臣二人对视了片刻,齐泰的神情有点复杂,似乎明白朱高煦的用心,又似乎不太清楚。
太阳已经下山,初秋残存的虫子,已陆续在帐外鸣唱起来。
大明春色 第六百七十八章 杨普误俺
七月二十日,平安率前锋军接近大同府城,在五里地之外扎营。三天之后朱高煦率主力骑兵到达,三万多马兵浩浩荡荡兵临大同城下!
秋风萧瑟,空中的尘土中夹杂着落叶;大同城外兵马汹汹,一片肃杀之气。各部马军已派兵在四面活动,到处都是奔跑的战马。空气中嘶鸣与马蹄声带来了战争的气息。
朱高煦拍马来到城池东门外,张望了一阵城楼上的旌旗军械。他转头对侯海道:“把劝降书射到城头上去,叫代王派人出来谈谈。”
侯海还来不及应答,忽然便瞪眼看着远处的城门。朱高煦回过头一看,便见城门正在缓缓地打开!
一众文武观望了一会儿,朱高煦改口道:“不用再射箭。传令,叫平安调兵入城,控制城门!”
不多时,马蹄声轰鸣起来,一队队马队大喊着鱼贯冲进城门。将士们的欢呼声也响起了,在四面此起彼伏。
城内的知府等文武官员,已来到了城门口两侧。朱高煦随后拍马靠近,便听得那些跪伏在地的人高喊:“臣等恭迎圣上……”
“他们本来就是朝廷命官,不算投降。”朱高煦回顾左右,露出了笑容。
众人纷纷陪笑,噪杂地附和了一阵。
平安派人出来,禀报城内无事。朱高煦便率众走向城门,他看见一个红袍官员跪拜在路边。那人大声道:“臣等闻圣上率大军,幸大同府。已备足三万大军十日之粮、犒军之物,请圣上派人察验。”
“甚好。”朱高煦点头道。
接着朱高煦又张望瓮城里的光景,见许多将士站在里面,把兵器都丢在了地上。
红袍官员又解释道:“禀奏圣上,那些缴械的军士,乃代王府的护卫军。代王说要秋防,早先便把护卫军派到城门上来了,并称协助官府防备外寇。”
朱高煦不置可否,骑马冲进了城门。大股马军沿着城中大道,径直往代王府行进,路上未遇半点抵抗。
大同城里,百姓们竟然不惧披坚执锐的官军,无数人涌上了街头。百姓在道路两边、给官兵送上酒水鸡蛋等物,四下里热闹非凡。
朱高煦见此状况,不禁愕然。如此军民鱼水一般的热情场面,他似乎只有以前在电|视里见过。
这时齐泰拍马靠上来,说道:“圣上,大同府百姓久苦。朝中诸臣多次弹劾代王为非作歹,如今看来,应非空穴来风。”
朱高煦点了点头,沉声道:“当年太祖皇帝叫他(代王)坐镇如此要地,他却辜负了太祖皇帝的重托,实在没起到甚么作用。”
……城里的喧嚣嘈杂声音十分大,连王府里面也隐隐可闻。
三十多岁的代王朱桂,正坐在承运殿的王座上。他刚刚听到消息,大同官府的一群文武把城门径直打开了,此时他不禁仰头长叹。
下面一个武将抱拳道:“末将请命,王爷可先发檄文,声讨伪帝篡|夺皇位,以鼓舞军心!再准末将,率军守卫王府各门,与官军决一死战!”
朱桂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算了罢,无用之事。”
“唰!”他从腰间忽然把一把剑拔了出来!大殿上的文武宦官忙跪伏在地,刚才说话的武将哭道:“王爷!王爷使不得啊。”
代王府长史也急忙上前,作揖劝道:“王爷且慢!下官闻得,旬日之前赵王自请削除护卫,圣上未予准许,仍旧叫赵王镇守北平。故下官以为,或许圣上看在宗亲的情分上、此事还有迂回余地!王爷何不向圣上求个情?”
“那赵王的心腹黄俨,不是也有份……”朱桂诧异道,“你的消息属实?”
长史道:“千真万确!此消息,来自下官同窗好友,应无虚言。圣上对诸王或有宽恕之意!”
朱桂怔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咬牙道:“杨普误俺!”
长史鞠躬道:“王爷若愿修书认罪,下官愿为使者,出王府去面见圣上。”
旁边那个武将皱眉道:“如此泄|了士气,官军定要冲进王府捉人,还能谈吗?”
长史道:“下官坐吊篮出宫,悄悄前往。”
朱桂叹了一口气,终于点头道:“试试罢。”
……朱高煦的中军大旗下,代王府长史送上文书,言明来意。不料,忽然周围一片哄堂大笑,有的武将差点没笑得从马背上摔下去!
长史一脸尴尬地转头看着周围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朱高煦在马背上说道:“代王毕竟是宗室藩王,谈谈是可以的。”
人们的笑声渐渐小了。朱高煦马上果断地说道:“传令各军,择地扎营。你这个长史,回去告诉你们代王,朕的大军暂且不进代王府了。叫代王亲自出来迎驾,有甚么话来中军行辕说。”
长史忙叩拜道:“圣上仁厚,臣领旨!”
朱高煦说完,便调转马头,离开了代王府正门。中军武将在附近征用了一座宅邸,朱高煦等人便暂且在这里。
不到半个时辰,中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声:“臣受奸|人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大罪。今自缚于圣上跟前,请圣上降罪!”
朱高煦闻声站起来。他走到门口时,便看见一个壮年大汉光着上身,手臂被反绑着,背上还插了几枝树枝。朱高煦顿时明白,这是个典故:负荆请罪!
而这个大汉,必定是代王朱桂无疑。
然而朱高煦与代王并不是廉颇蔺相如,他对代王十分陌生,从来没见过面;而且正是这个十三叔,阴|谋设计想要他的性命,其用心十分歹|毒!
朱高煦若是只顾自己的感受,根本不会给代王请罪的机会,必应直接下令攻打王府、让其死在乱兵中了事!
不过朱高煦没有那么做,他心里想的是:代王犯了弥天大罪,竟然没被处死,那么别的藩王有甚么理由、会觉得他们会死?
何况代王的阴|谋表现,以及面对大军讨伐时的不堪一击、束手就擒。朱高煦实在没法把他当作对手,心里连愤恨也激不起多少,似乎只有厌恶!
中堂里跟出来的一众文武官员,以及院子里的侍卫将士,都冷冷地瞧着代王。
朱高煦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代王面前。代王急忙叩首,口口声声认错。
“你为何如此糊涂?!”朱高煦寻思了片刻,突然便作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摇着头叹一口气,伸手指着代王道:“我登基以来,每念及宗室亲情,对诸位藩王无处不宽恕厚待。可是你为何反不念亲情?代王将来如何面对太祖皇帝、列祖列宗?”
代王脸色苍白道:“臣一时糊涂,悔之莫及!”
朱高煦仰头长叹,伸手在胸口捶了几下,神情痛苦,就差没挤出眼泪来。此时朱高煦光是做动作,没说出一句话,她转过身背对着代王,才以悲伤的口气道,“事已至此,朕实在无奈!将代王府家眷、官署官吏、护卫军中千户及以上武将全部捉拿;各疑犯随军送北平城,待有司及诸王使者会合,一起审讯代王等一干人罪状!”
侯海抱拳道:“臣遵旨。”
“圣上……”代王的声音道。
朱高煦头也不回地说道:“查明罪状之后,将代王送中都看押……你好生为祖宗守陵,忏悔罪恶!”
代王的声音道:“臣谢圣上不杀之恩!”
代王认罪被拿下,整个王府已无抵抗的必要。官军大军进城的当天,一切似乎便已尘埃落定。
三万多骑来到大同府,只是绕路走了一圈,没有发生一次像样的战斗。
官军在城里驻扎几天,办妥了诸事之后,大军遂掉头向东北方向、隘口关(张家口)进军。瞿能、王斌等大将率领的二十余万主力正在行军,两军或能在隘口关附近会合。
而代王府一干人等,将会被押送去北平,交给留在那里的官员与将士看押;然后由高燧主持审问。
最近虽有意外,但各地似乎没有掀起甚么风浪,不过耽误了一些时间。
稍作拖延,朱高煦的大军进入鞑靼诸部的地盘时,天气将会更冷了。好在北征之前,军中已做了好御寒的准备……
七月底,朱高煦平安等率众进军至隘口关以南,大军在羊河与清水河汇流的湖畔扎下大营。此地的四面,都能看见重山的黑影,像乌云一样压在天边;然而这边却有一片平坦湿润的原野,实属难得。周围视线开阔,成片的庄稼地,与村庄上升起的炊烟隐隐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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