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当然这一切成就,主要不是朱高煦的功劳。永乐年间,大明朝廷已经逐渐形成了这样的海上军力。
朱高煦觉得日本国之所以肆无忌惮、存在侥幸的幻觉,还是基于对一个国家远程投放能力的经验性判断。毕竟大明朝虽然拥有两百多万军队,但是从海上远征、出动两万多人,也只有永乐年之后才能办到。
明军并未过多考虑水战的问题,在海上只考虑船只的抗风暴能力。毕竟以宝船的排水量,根本不需要火炮,径直撞击也能碾碎大多数帆船舢板。
朱高煦目送战舰纷纷离港之后,剩下的事他便不能掌控了。征日大军的后续消息,最早也要等两个月之后。
他开始与大臣商议南洋、西洋(文莱以西至印度洋)的事宜。
君臣再度于柔仪殿议事之时,户部尚书夏元吉便开始了劝诫:征日的水陆军耗费糜大,朝廷决不能同时在南北开战。
朱高煦却道:“夏部堂勿虑,即便朝廷有钱,现在也没船啊。咱们经营南方,并不是马上要开战。若是通过谈判和博弈、便能解决问题,永远不打仗更好。”
他接着又道:“但咱们征日本国得到白银之后,如果不再进行对外贸易,提高国力的成效便会大打折扣,因为货币与物资流通只能局限于国内。
控制马六甲以东的航线,货币发行、税赋、物价、贸易规矩,便都是大明朝廷说了算。朝廷商队可以从中获利,私人商贾有利润、市舶提举司才有税收,这便是开源。国库若无源头,诸位只顾哭穷有甚么用?”
夏元吉听罢不再多言了。
朱高煦道:“朕欲筹建南海总督府、西洋总督府,用两个衙门管理马六甲海峡以东的事务,隶属于内阁。南海总督府可设置于西贡港(头顿附近,名字来源于永乐年间的郑和舰队,西来朝贡之意)。西洋总督府可设置于旧港宣慰司。”
齐泰作揖道:“旧港宣慰使乃汉人施进卿,接受朝廷册封、并曾立功,其麾下多是东南各地的汉人,此事尚可操办。然西贡港是真腊国的地方,真腊国怕不愿意割地。”
朱高煦道:“咱们可以换个称呼,不叫割地,而是设立‘使城’。接受朝贡体系的国家,也能到咱们大明都城来设置‘使馆’。咱们去帮助那些藩国,减少争端、和睦相处,没有个据点怎么办事?”
齐泰道:“臣怕此事仍不太容易。”
朱高煦点头道:“因此我朝要充分利用各国之间的矛盾,免得耗费国库出兵讨伐。正因不太容易,咱们得趁早开始着手,起初无非是靠口舌,只是太耗费时间罢了。”
在朝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大殿里一阵嘈杂。
朱高煦招了招手:“诸位坐过来看图。”他便指着铺在大桌案上的一幅大图道,“朕想了个方案,若是不妥,诸位也可以另想它法。”
他敲了敲桌面上的一个位置,“安南国是我朝属国,咱们可替安南国出头、向占城国索要顺化之地;并提出将岘港作为‘使城’,以便在航道上成为一个补给港和贸易集散地。占城人曾多次洗劫屠|戮升龙等地,安南国宗室贵族、庶民百姓都记着仇;有这样的机会,安南人必定十分卖力。占城国有了压力,便可能妥协。”
胡濙提醒道:“占城国与我朝关系良好,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称臣朝贡,据礼甚恭。”
“他们只是因为我朝征安南国时、想趁机报仇,咱们别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朱高煦道,“占城国早就不是秦朝时的林邑了,朕看旧档上、各朝记载他们的国王大臣都是卷发黑肤的人,早已断了与大明朝的上下直属关系。吹捧咱们几句,又不能当钱花。”
胡濙顿时无言以对。
朱高煦道:“占城国目前正在进攻真腊国,如果其北面的安南国兴兵南下,占城国便要腹背受敌了。要是他们这样还不愿意妥协,那么我朝便去找真腊国、许诺提供军事援助。那占城国的处境会立刻变得十分危险。
真腊国吴哥城(洞里萨湖北、暹粒市附近)目前正面临东西两面进攻,同时在抵抗暹罗、占城的攻打,他们的处境危急,急需外援。我朝可许诺以军火等援助为条件,提出在西贡港设置‘使城’的要求。
如若真腊国不想理会我们的‘合理交易’,那么我们就支持暹罗。暹罗大城王朝摆脱了真腊的控制压|榨之后,现在很想以牙还牙。真腊国王室如果想自取灭亡,那便可以继续不理睬大明。”
大伙儿都安静下来了,神色各异、十分复杂地沉默着。
朱高煦见状,不禁好言说道:“人的道德、与国家的道德不一样。我朝保持克制,没有像元朝那样进行屠|杀征服,这便是道德。
但为甚么那些小国、敢不理会我朝的诉求,甚至还敢杀咱们的使节?无非是我朝空有强大的国力,但势力没能真正进入这些地区,不能对诸国的切身利害产生影响。诸位可以审视,咱们驻军两万之后、现在的安南国还敢不敢杀大明的朝廷命官?
何况这些小国相互攻伐,死伤不计其数,战争中野蛮的犯|罪更是多不胜数。将来它们一旦进入我朝的总督府体系之下,有了审判是非功过的人,凡事都可以调停,杀戮反而减少了,岂非造福诸国各族百姓?”
这时学士胡广道:“以道义论,圣上着实是功德无量……”
官员们纷纷侧目,瞧着胡广,胡广立刻住嘴了。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脸颊稍稍有点红。
齐泰这时说道:“昔日太宗皇帝励精图治,欲建造海船下西洋、迁都北平等事,下旨朝中各人,即可操办。今圣上先与诸臣商议,臣等应尽力辅佐才是。”
齐泰这么一说,大伙儿才陆续附和起来。
不过朱高煦之所以要尽力拉拢朝臣,倒不是求稳妥;而是因为他办的事、不仅只为了办成那几件事,而是在试图建立成体系的国策。
朱高煦道:“待确定了谈判的策略,内阁便举荐几个人,先去安南都督府;然后叫张辅调用船只,作为南下出使诸国之用……起初建立联系之时,使节的风险较大,可以提拔一些安南人帮忙,或许选用国内自告奋勇的士人。”
“臣等领旨。”
朱高煦转头寻见茹瑺,“波斯、以及更西边的那些海船,船体和风帆的构造似乎不太一样。你们派人找机会了解,以便取长补短,咱们在技术上应时刻保持优势。这件事,守御司南署也可以想想办法。”
茹瑺和钱巽起身作揖道:“臣等遵旨。”
很久以前他有过一条西方帆船的模型、花了几十元自己组装的。他现在才想起来那个模型的帆,与目前看到的大明海船的帆完全不一样,似乎一种是硬帆、一种是软帆;西方软帆更加复杂,大明的船帆反而简洁,使用滑绳(滑轮组)升降也很方便快速。
究竟优劣如何,或者大型小型船舶适合什么构造,朱高也不清楚;但是水师和船坞里的官吏工匠,应能琢磨明白。相互学习才是正途,傲慢自大往往只会导致错误。
时辰已近中午,大伙儿便行大礼,谢恩告退。
朱高煦仍留在柔仪殿。这处建筑群是太祖读书燕居之地,甚么也不缺,再等一阵朱高煦吃了午饭,还能找张床午睡一会儿。
他在大桌案旁边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看一眼刚才议事用的地图。
整个大略的结构正在迅速铺开,但是真正成事的范围、仍旧很小,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等日本国那边的消息。
朱高煦走出了大殿,在门外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风声中,他似乎隐约听到了浪涛之声。但他稍微回过神,便意识到应该只是错觉。别说京师离海岸还有很远,即便是大江边的浪涛,在这里恐怕也听不见。
朱高煦抬头看了一眼东边的天空,心道:只要季风到了东海岸,大明舰队航行的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大明春色 第八百零七章 一心抗敌
博多湾西北部海面,小风,有雾。
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出来,灰蒙蒙的海面上笼罩着团团白雾,仿若漂浮在海面上的云团。一只日本国战船张着风帆,正在水面上慢慢地移动着。
就在这时船头传来了“哐当”的一声响,一个端着黑碗的水手、将饭碗调到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眺望着前方。好几个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观望。
只见迷雾之中,两座硕|大如城池般的黑影缓缓驶出,如同是从迷雾中钻来的上古怪兽。片刻之后,更多的影子露出了雾团。看到这样景象的人们,都愣住了一会儿。
终于船上传来了嘶声的大喊:“我摸鸡罢!”紧接着叮叮哐哐的锣声也敲响了,整条船上一阵忙乱喧嚣,船上的头目挥着扇子不断下令,叫所有人立刻去操桨。
木船很快开始转向调头,大多青壮都抓起了船桨,以便让船更快地动起来。
待船调头往回行驶时,船上的头目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已是大变。海面上摆开的无数船只、几乎望不见边缘,大片船帆好像把那边的整个海面都遮蔽了。
虽然最近不断有各种消息谣传,明寇会对日本发动大举进攻,但人们忽然亲眼见到了明军的船队,仍然十分震惊。百余年前元军的大军场面,见过的人早已作古,此时的日本人没人见过这么壮阔恐怖的水师。
后方蒙蒙的雾气中,忽然亮起了两团火光,当人们听到了如雷鸣的“轰轰”两声炮响之时,不远处的海面上、已经被炮弹激起了白色的浪花。这么远的距离,明寇的炮弹速度之快,几乎与声音同时到达。
不多时明军两翼各有两艘中型艨艟舰,离开了浩大的编队,以更快的速度追击来了。
日军船员不用头目叫嚷,无不拼命地划桨。周围都是人们大口喘|息的声音,摆动船桨的所有人都十分卖力。但是明国军的战船、距离仍然在逐渐缩小。
身后已经能听见明军船只上的水轮、搅动水面时的“哗哗”声音,甚至齿轮与木头挤压摩|擦的噪音也隐隐可闻了。那些艨艟舰的船身修长、以便在两侧装配数个水轮,快速追击;在风小的时候,普通的木船根本跑不过。
“死定了。”一个日本水手道。
不料那些水轮的转动声音、忽然小了下来。一些日本人正在纳闷,这时他们才发现南边的海面上,远处正有两只日本船,也正在调头准备逃窜。
头目见状松了一口气,指着远处的友船说道:“明寇只是不想让我们回去报信,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人们心有余悸,继续卖力地划桨远离明国船队。
此地的东边是熊古岛,南边是博多的今宿村。
一百多年前日军抗击元朝的“元寇防垒”海滩,在西北边的今津村附近;日本军已经在元寇防垒附近部署了兵力、哨船,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何那边的人没发现、如此庞大的明寇舰队路过。
这艘日本船决定继续南行,以便尽快到达博多湾的海岸之后,禀报陆上的武将。
……日本军在博多湾附近,早已作了防卫部署。
因明军在壹岐岛、对马岛的长期活动迹象,室町殿判断明军会从筑前国进攻,判断显然没有错误。明军对进攻方向,亦毫无掩饰之意。
这样的进攻方位,与百余年前的元军似乎如出一辙。但是元军的水师没有深入博多湾,而在筑前国西北端的志摩郡登陆;明军选择了另一个主攻方向,进入了博多湾纵深,他们的目标海岸、多半在怡土郡和早良郡之间(福冈西区)。
此时在志摩郡元寇防垒附近的日军兵力、早已严阵以待。而博多港地区,数以万计的援军正在陆续抵达战地。
日军援军主要有两路,主力已经进入了筑前国。
北路统帅是室町殿的管领、斯波义重,他主要统帅本州岛、关东镰仓公方的联军。南路统帅是另一个管领细川满元,他麾下除了难波京(大阪)地区的本部,还有四国岛、九州探题地区的联军。
筑前国粕屋郡北边的山路上,大量的人马陆续通过了一道牌坊似的的鸟居,起伏的路上烟雾弥漫,人群如龙。
戴着如牛头一样头盔的武士、尖顶竹帽的足轻,各自聚集在五颜六色的旗帜前后行军。军旗猎猎之中,长矛如同掉光了叶子的密集树林。
大内盛见率领一队骑兵,迎接到了山脚下。过了一会儿,大军中一小队骑马的人、拍马迎面过来了。
来人正是三十余岁的管领斯波义重。此人的伯父斯波义将非常厉害,谋略武力都很老练、但是已经去世了;现在这个斯波氏新家督,大内盛见了解不深。
斯波义重的身边,还有一个熟人,乃是山名时熙。
大内盛见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山名氏与室町殿的管领们可谓旧怨难解。当年山名氏坐拥十一国、势力强为“六分之一殿”,和大内氏的强大势力不相上下。就是因为室町殿的挑拨阴|谋、以及平叛,让山名氏现在只剩三国领地,比大内氏还弱了。
大内盛见没吭声,见斯波义重等近前了,他便鞠躬行礼。
一个侍从跪伏在旁边,斯波义重踩着那人的背,下了马。接着斯波义重和山名氏都向大内盛见鞠躬还礼。
斯波义重似乎看出了大内盛见的惊讶,便道:“明寇入侵,我们必须一心抗敌。”
大内盛见对室町殿也是有怨气的,他们和山名氏等有力守护一样,都曾遭受过极大的打|压和削弱。但是因为大内氏地盘现在面临了灭顶之灾,上次大内盛见上洛、见过将军足利义持之后,便已经放下了怨愤。
听到斯波义重的言辞,大内盛见顿时感到振奋,正色道:“对河山的深情、家国的守护之责,让我们尽弃前嫌。”
斯波义重听罢,立刻郑重地向大内盛见鞠躬。大内盛见急忙也跟着弯腰。斯波义重的目光炯炯,向西南边扬了一下头:“去粕屋郡大营。”
数人重新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行。
大军行至粕屋郡的平坦地区,人口渐渐多了。沿路遇到了一些庶民,那些庶民都跪伏在路边,人们的目光里怀揣着畏惧与警觉,毕竟武士真不是好惹的。
不等安营扎寨,大内盛见在路上就急迫地、向斯波义重叙述了一些最近两天的军情。大致是明寇已经抵达了怡土郡海岸。怡土郡位于志摩郡南。
“我已派出信使,下令志摩郡的守军向南撤退。”大内盛见道。
斯波义重道:“南面多山、东面海岸已被明寇占领,志摩军便不能参加大战了?”
大内盛见解释道:“明寇在东南面的怡土郡登岸,志摩守军不撤不行,否则会被围困在那里成为孤军,率先被围攻覆灭。
何况在钵伏山南麓,有一条山谷,他们可以走那条路回到粕屋郡;但若留在钵伏山南麓,则可负责防守明寇走小路东进。”
斯波义重点了一下头,不再多言。
大内盛见又道:“细川将军抵达博多,或在两三日之后。我还有一些部署,现在先行禀报斯波管领;待细川将军到了,再谈一遍。
我得知明寇在怡土郡登陆,便已派出重兵,前往钵伏山东北、下山门等地布防,构筑防垒工事。
如此一来,有志摩郡守军扼守住钵伏山南麓的狭窄山谷。我大军则可从钵伏山北、至海岸山地之间,以工事防守,占据地利。
但同时我军应日夜监视明国船队、是否越过熊古岛以东。一旦明寇从海路重新登陆,绕行至粕屋郡沿海、威胁我大军腹背;我军应立刻东撤,向太宰府行军,并依靠太宰府碍口的地形重新构筑防线。”
斯波义重冷冷道:“你的策略太过颓废了,一心想着靠山挨打,只能算一家之言。”
大内盛见劝说道:“我军兵力虽是明寇的三四倍,但在开阔地决战仍无胜算,管领定要慎重。”
斯波义重道:“夜战反击如何?”
大内盛见道:“明寇人马甚众,我军即便偷袭成功,也不能伤其筋骨,反而容易因小失大、在全局上失控。我建议,等细川管领到了,再行决定。”
斯波义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内盛见又道:“夜袭或可用于水上。下关海峡以东的海路沿岸,我军应将船只分别藏匿于河口等处,装满火油柴禾,随时准备袭击明寇东进的水师战船。”
斯波义重想了想道:“明寇已在博多湾登陆,他们去下关东面作甚?”
大内盛见道:“断我军水上粮道。”
斯波义重皱眉沉思,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便轻轻点头。
大内盛见又道:“此役若在开阔地合战,我军毫无胜算。若在钵伏山、太宰府等地借势固守,最终打的便是粮草。现在博多湾聚集了数万大军,筑前国、丰前国等地的粮食定不能久持。”
他稍作停顿,立刻加重口气再说了一遍:“军粮事关存亡。”
大明春色 第八百零八章 生死由命
一道道海浪、前赴后继地冲上沙滩,洗刷着沙子上的碎石、破碎鱼骨以及贝壳。这里属于博多港的西部,海边水浅,附近没有像样的码头,其实并不是理想的登岸地点。
然而此时海面上,已经漂满一望无际的舰队,许多沙船也冲上了海滩、搁浅在滩地上。明军陆师官兵,仍在不断先后上岸。海岸上一片繁忙,各种辎重、物品四处都是,构筑军营沟墙工事的地方也是尘土弥漫。
大将平安上岸后,感觉有点头晕,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正瞧着手里的一副地图。
“你说这图会不会画错?”平安头也不抬地问道。
旁边的兵部侍郎裴友贞听罢,谨慎地说道:“大致是差不多的,应该错得不会太远。”
平安点了点头,继续琢磨着图面,还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就在这时,主将盛庸、右副将军柳升也过来了。旁边还有个不太熟悉的武将说着话,指着工地上的场面。
一行人渐行渐近,盛庸的声音道:“立刻派出斥候,打探四面的军情地形。”
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今日天气很好,空气清明。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其它方向也是地势平坦;远远的地平线上,才隐隐能看到朦胧的山影。
但从战场的角度看,对于刚抵达不久的明军、这片土地依旧仿若笼罩着迷雾;毕竟中军了解军情,不能只靠眼睛观望近处。
平安随口便接过了话头,问道:“你们认为,打探军情最直接的法子是啥?”
盛庸置若罔闻,根本不搭平安的闲话。
柳升便道:“敢情不是派斥候游骑、散出去搜寻?”
平安摇头道:“最利索的法子,是抓俘虏。”
柳升愣了一下,笑道:“能抓到俘虏,倒也算是好办法。”
平安道:“我现在就去抓个千儿八百人来。”
周围的人大多一脸诧异,又见平安轻松随意的表情、或许有人会觉得他在开玩笑。裴友贞终于试探地问道:“下官瞧见附近有村落,平将军的意思是抓村民么?”
“哈哈……”平安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指着裴友贞道,“我看走眼了,没想到裴侍郎的脑子如此灵活。”
裴友贞苦着脸道:“平将军不会是当真的罢?”
平安道:“我是说,平素瞧你挺木讷的,可没想到、你还能把笑话说得如此滑稽,失敬失敬。”
裴友贞:“……”
平安指着图道:“西北边这地方,名字叫志摩郡?当年元军,便是从这条海边登岸?我怎么瞧着像个死地……图没画错的话。”
柳升凑过来瞧了一会儿,说道:“三面环海,南边是开阔地,小半岛一样的地势,守军着实容易被断后路。但那边有敌军?”
平安道:“元军也是先占对马、壹岐,然后从这个海湾登岸,这条路真是前人走出了经验。按道理想,日军怕是会在古战场,事先布置一些人马罢?”
柳升轻轻点了点头:“有道理。”
另一个武将道:“咱们立刻派侍候去西北边,打探军情。”
平安道:“等斥候找见了人、再跑个来回,咱们才召集人马过去,怕敌军早就溜之大吉了。而今咱们已从这边登岸了,谁会守在那里等死?这事得越快越好,我这便去召集一些下船了的骑兵,立刻出发,先切断敌军后路。”
部将劝道:“目下咱们对敌军的部署,还不甚清楚。平将军带着东拼西凑的马兵,贸然出击,怕有闪失。”
平安冷笑道:“谁教你打仗定要十拿九稳?”
部将尴尬道:“平将军可选一员武将带兵,不必亲自上阵。”
平安道:“你都说了,现在咱们刚上岸、只能东拼西凑聚集一些马兵,一般人我不放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柳升道:“平将军原来也读论语。”
一直没说话的盛庸道:“本将赞成平将军的建议。”
平安抱拳道:“末将得令。”说罢立刻转身,从不远处接过侍卫的缰绳,矫健地翻身上马。过了一会儿他回头道,“叫人把我的大帐搭建好。”
明军登岸只能通过载重不大的沙船,上来的马兵还不多,而且作为斥候、离开了一些骑兵。平安陆续召集了数百骑,便急匆匆地出发了。
这片地方很平坦,乃日本国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带之一。但正因如此,耕地开发得比较多,沿途有很多水田,道路也很狭窄。平安稍微分了一下队伍,便命令各部散开了行军,以免拥堵迟滞战马的速度。同时他也派出了一些斥候,轻装简行,走前边去寻敌军踪迹。
平安率部向西一路进军。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获得了斥候禀报的一些地形、河流等消息,骑兵大队也涉水过了两条小河。
就在这时,两骑从前方飞奔而来,老远便大喊道:“敌军!大帅,俺们发现了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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