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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是。”众人一起屈膝道。
等了许久,大臣们陆续来到了隔扇内,行君臣大礼。朱高煦叫王贵把奏章拿下去,给大伙儿传视。
一般的题本进通政使司之后,内容是甚么、可能大臣们比朱高煦知道得更早。但是盛庸这种统兵大将的加急奏报,通政使司不会耽误时间誊抄,而是直接送达御前、或内阁。所以让大臣们先了解一下事情,还是有必要的。
地方并不宽敞的东暖阁里,闹哄哄一片,文官勋贵都在犹自争论。
此事确实比较难搞,特别是文官们很纠结。文臣非常看重礼法上的名正言顺,但是执着于名分、显然又很可能扩大对日战争规模,也不是朝臣们的诉求。
在文官们看来,靡费国库彻底占领日本国毫无益处,离得太远、耕地太少。其实朱高煦也持同样的态度。
户部尚书夏元吉的声音比较大:“日本国一直有人矫称天皇,并非今时今日之事。”
另一个声音生气地说道:“大明皇帝是天子,那边却有个蛮夷敢称天皇,成何体统?”
兵部尚书齐泰作揖拜道:“圣上之意如何?”
大伙儿稍微安静了一些。
朱高煦寻思稍许,也不正面回答,他说道:“依照我朝礼法,天皇名号确实说不通。但或许朝廷应该多权衡实利,找到更妥善的法子。
如果我朝能顺利地在日本国驻军,长远看,两国亲善仍有很大的前景。今后日本国连国防都没有了,国策也要看咱们的意思,往后还能想不到‘皆大欢喜’的办法、解决分歧吗?
譬如海贸一旦全面开通,货物出入各国要收关税,一纸法令就能决定很多事。一个没有强大国家实力为后盾的地区,博弈的余地不可能太大。
而咱们大明朝是礼仪和睦之邦,不是元朝那样的蛮夷政|权;诸位爱卿都是道德高尚、悲天悯人的正人君子,不喜杀|戮。我朝并非一定要用、恐怖和毁灭的粗|暴手段。
常给日本国权|贵留点活路,甚么事情才好商量,不用动不动就玉石俱焚,对大家都没好处,更无法彼此信赖。如果现在室町殿那些人实在不可理喻,总会出现识时务的人。”
众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寻常都是臣子吹捧皇帝堪比尧舜,皇帝恭维大臣倒不常见。朱高煦的说辞也比较新鲜,官僚们似乎还在琢磨其中深意。
齐泰道:“臣有一权宜之计。据报伪天皇并无实权,幕府将军足利氏权力最高,伪号之事或可延后处置。
条约之中不提是否存留‘天皇’名号,默许他们在本国继续使用;只规定日本国对外公文一概不得出现‘天皇’字样。日本国的邦交文书,皆以足利氏受大明皇帝册封‘日本国王’的名义签押。”
朱高煦回顾左右,问道:“诸位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大伙儿没人吭声。
朱高煦很快便抬起手掌,轻轻在御案上一拍,“准齐泰之言,便如此批复奏章。”
“圣上英明!”一部分大臣纷纷道。
朱高煦提起了砚台上的朱笔,在盛庸的奏章上写了起来。大伙儿见状,便行礼谢恩告退。
人们离开了东暖阁之后,先前屏退的内侍、进来了个宫女。朱高煦写完了批复,这才留意到只进来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感到有点奇怪。
他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认出来,这宫女正是先前有点走|光那人。
“你自个进来的?”朱高煦问道。
宫女好一会儿没吭声,终于开口,说话有点不利索:“曹公公,曹公公叫奴婢来,端茶送水侍候圣上。”
“你不要在乾清宫上值了,一会儿换去贤妃宫,便说是朕的意思。”朱高煦随口道。
宫女略有困惑,颤声道:“奴婢做错甚么了吗?”
朱高煦说道:“恐怕乾清宫这边有人看你不顺眼,换个地方不是更舒坦?”
他说罢,便若无其事地拿起另外一本奏章瞧起来。注意力转移,他便将刚才的事暂且抛诸脑外了。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忽然又想起了旁边的宫女,抬头时,只见她正出神地站在那里。
朱高煦好言问道:“你叫甚么?”
“啊……”宫女回过神来,忙道,“奴婢姓程,没有名字。”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她的胸襟料子。程氏轻轻抬起手,不好意思地稍作遮掩。朱高煦便提起朱笔,在奏章上写了一个字:准。
他指了一下御案上,头也不抬地说道:“镇纸。”
“哦!”程氏恍然将一枚软玉镇纸递了过来。
“圣上以前不认识奴婢,为何要在意我的好歹?”程氏忽然大胆地问道。
朱高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这个十余岁的小娘道:“你不必多想。在咱们大明朝,律法条文往往并不是衡量是非的最重要标准。朕要遵守的规矩,与别人都不一样。”
程氏一脸茫然。朱高煦好言道:“去罢。”
“是。”程氏似乎有点迷糊,按部就班地屈膝行礼,退走了。
很快太监曹福带着几个人便进来了,他是一副甚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朱高煦拿起盛庸的奏章,说道:“诸臣已经商议过了,不必再送内阁。拿去通政使司,叫他们立刻安排快马送出去。”





大明春色 第八百一十九章 陷落的城
筑前国粕屋郡城内,一队队明军重步兵正在列队行军,走得不快。显得冷清的道路上,明军整齐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动静很大。
将士们的衣甲完备,这样的穿戴在日本国、武士阶层也难以相比。分不清状况的稀疏路人,忽然遇到这样的人马,都在路边跪伏避道,不敢上前招惹。
明军并未逮捕城中的武士官吏;所以大内胜没有造次,亦未擅自去见姚芳。
他站在离大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默默地观望着明军的军容,一言不发地思索着甚么。
博多地区发生的大战,大内胜并未参与,他和一部分武士在粕屋郡留守。但城主陶靖追随家督上了战场,至今仍下落不明。
明军大队人马陆续行至城主宅邸前,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了。
不一会儿,又有两队步兵前来。他们穿着青色、灰色的两种衣裳;这些人虽未披甲,衣帽也十分稀奇,不过穿得非常整洁,料子也看得出来很好。他们有的拿着崭新的火铳,有的携带的是乐器。
果然很快音乐便吹奏起来了,一群人在演奏横吹、另有拿黄铜敲击乐器的人配合。宏大的礼乐几乎传遍了整座城池。几个军士拿着一面蓝色黄图的日月团团龙旗,用滑绳拉上了一根旗杆。
礼乐止,便有穿着圆领的官员过来,开始用汉、日两种语言,宣读中军的安民榜、军法,以及其它法令。
大致内容有明军将士不得扰民劫|掠,军法实行如在大明国内。当地不作反抗的日本文武官员,皆受宽恕无罪。窝|藏奸细的日本国百姓将受到牵连,与奸细同罪;匿名向明军检举的人会受到保护、并得到铜钱的奖赏。
大内胜观望了一阵,便带着家里的两个奴仆,绕道回家去了。
他的妻子涩川氏神情恐慌,见到大内胜,赶紧拿出了一张朱砂传票,说道:“大明国的人来过,说的话我们都不懂。后来有个‘武士’拿出写着日文的纸给我们看,要夫君今日之内、前去城主府中言事,留下了这件东西。”
大内胜接过票,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说道:“我换身衣裳,这便前去。”
涩川氏担心地问道:“不会有危险吗?”
“不必忧心,你在家中等着。”大内胜看了妻子一眼。最近妻子的态度更加恭顺了。城主陶氏下落不明,而今粕屋郡的形势不安,她应该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
在妻子的悉心服侍下,大内胜换好了和服,带上两把倭刀,便要出门。
“夫君……”妻子忽然喊住了他,接着说道,“以前一些事,我实出于无奈。”
“嗯,我知道的。我也有错,一直未能得到家督的信赖。”大内胜十分平静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出房门。
大内胜带着随从,重新来到城主宅邸前。外面已经陆续来了一些武士,在门口经过明国官吏的询问之后,大伙儿解下兵器、便顺从地走了进去。
明军军士把大内胜带到了城主议事的前厅里。一个明军将领与翻译官员,站在上面询问:“粕屋郡城主陶氏何在?”
有几个武士都说,陶氏追随家督大内盛见去战场了,至今未归。
翻译官员又问:“陶氏的部下,有人回来吗?”
这时前厅里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翻译官员又传达明军大将的命令,让武士们分别前往后面的小屋,隔开询问。大内胜沉住气,按照明国人的要求,去了一间小屋。
他和别的武士一样,心头有些忧惧。因为大伙儿怕明军欺骗、聚集之后再行屠|戮。大内胜认识的姚芳,也一直没有露面。
忽然格子门被拉开了,大内胜抬头一看,顿时十分惊喜。进来的人居然是姚芳。
“大内君,好久不见,幸会。”姚芳抱拳道。
大内胜跪坐着,也鞠躬用汉话道:“幸会。”
姚芳把手里拿的纸笔、砚台娴熟地摆在了木案上,这是俩人交流的方式。
姚芳写了两句话,大意是:我许诺的钱财,还要等一阵。
大内胜:不用着急,现在形势不明,我也没地方藏钱。
姚芳:大明朝与日本国极可能会议和,我国将占领博多湾、石见国等地。朝廷并不愿意直接统|治石见国,正在寻找可以代领的人选。
官军中军的意思,为了与大内氏修复关系,欲将石见国名义上划给大内
家统领,可能要在大内家寻找代理人。你是大内氏的武士,且心向大明,是很好的人选。可有兴趣做石见国守护代?
大内胜:我举荐一个人,粕屋郡城主陶靖。
姚芳用困惑不解的眼神看了大内胜一眼,便写道:难道你不愤恨他了?
大内胜前倾身体鞠躬,接着写道:诸国有很多主战派,日本军败北之后,他们的怒气未消。起初投靠大明的日本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日本国武家对待这种人,有一种很常见的手段,暗|杀!
姚芳恍然,还向大内胜竖起了大拇指。
大内胜:陶靖做石见国守护代,我作为家臣随行前往。等陶靖被刺、风声小了,我再出任一个要职,暗中掌握石见国实权。
姚芳:这个办法好,我会向官军主帅禀报此事。到时候中军会安排一个汉人,成为陶氏家的部下之一。此人应该是守御司北署日本指挥使的官员。
大内胜:不是锦衣卫吗?
姚芳看了他一眼,对于大内胜还知道锦衣卫、他似乎很诧异。姚芳写道:锦衣卫现在主要负责国内事务,守御司北署,则相当于外国的锦衣卫。
他停顿了一下,又写:你怎么知道陶靖还活着?
大内胜:陶氏属于大内家的支脉,陶靖很得家督信赖。听说家督带着武士逃走了,陶靖极可能就在家督身边。
姚芳:以后,你可以直接与守御司北署的人联络。陶氏若未遭刺|杀,此人靠得住?
大内胜:我会帮助他、必定遭到刺|杀,或许需要明军的帮助。
姚芳看罢点了点头,写道:陶氏让你遭受奇耻大辱,为何你还能如此冷静,怎么做到的?
大内胜没有动弹。
姚芳便站了起来,抱拳道:“后会有期,告辞。”
大内胜学着这句话道:“后会有期,姚先生。”
……姚芳对大内胜,越来越有兴趣。以前俩人不过是生意伙伴,友谊仅停留于表面。但大内胜的私事,反而让姚芳对此人刮目相看了。
遥想当年王氏与那个姓肖的私情,姚芳极度恼怒冲动,干了一些不明智的事。相比之下,现在这个大内胜有类似的遭遇,却显得异常冷静与隐忍。
这倒让姚芳有些佩服,并心生好奇、将来大内胜具体会怎么处置此事。
姚芳来到了中军行辕,布防当值的武将见到姚芳,客气地抱拳道:“见过姚先生。”
他还礼之后,十分轻易地进入了中军行辕。
此前主帅盛庸上奏的奏章、先给中军文武看过,里面指名道姓提了姚芳的名字。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姚芳重新回朝做官、似乎已没甚么阻碍。
临时的中军大堂外,有个武将进去通报之后,便回来叫姚芳进大堂议事。
里面都是些中军很有身份的人,姚芳一个庶民身份,便站在了最后面。
有个武将正在盛庸面前说话:“咱们送信去京都、快一个月了,信使既已返回,日本幕府竟无回音。如此等待下去,可不是办法。大帅何不调集水师舰队,前往难波京(大阪)?陈兵海上,再要求室町殿将军亲自前来谈判。”
右副将军柳升却说道:“那上杉氏只是关东管领,他并不能确定、京都幕府的和谈意愿。万一出现意外,我军没准备好开战,水师贸然出现在难波京,临时难免仓促。”
平安立刻附和道:“柳将军言之有理。”
周全道:“先前商议的是尽力迫使幕府议和,此事已经上奏皇爷。若是忽然又重新开战,方略岂不成了儿戏?还是先派个使节比较好,问清日本人究竟是和是战。”
侯海道:“进士钱习礼已经不明不白死了,派使节前去、若再遭不测,那不是侮辱我大明朝廷命官?”
前面的平安说道:“谁更急还不一定,室町殿不是该主动派人前来?”
侯海道:“那为何久久没有回信,京都究竟发生了甚么?”
就在这时,进士刘鸣走了出来,作揖道:“下官请缨,前往京都。”
众人纷纷侧目。
刘鸣道:“原先下官出使安南国,遭到安南人袭击,侥幸死里逃生,随从皆受屠戮。上次下官有辱使命,圣上恩德未予追究。今番下官愿前往尽职,将功补过。”
盛庸终于开口道:“蛮夷或




大明春色 第八百二十章 夏日蝉噪
在刘鸣抵达京都之前,室町殿早就收到了明军的书信。书信之内容,亦已为室町殿上下所洞悉。
月余光阴流逝了,室町殿足利义持等人、却迟迟不作答复。实在是因为两难之下,无以选择。
六月间的三条坊邸,草木繁茂。蝉与夏虫的聒噪,在其间此起彼伏,仿若映照着足利义持的心境。即便是闭门谢客,他也难求一刻的安宁。
太阳已经西垂,但到了旁晚会更加热闹。或许只有等到下半夜,这里才能没有任何纷扰。
足利义持坐在后院的观台上,久久地观望着天空云朵、以及房屋草木,意图从理学、心学、或是禅宗中参悟出解决之道,却似乎只是枉然。
而今的处境,让他几乎左右无路。
如果足利义持接受辱国求和的条约,他认为自己不仅权位不保、还可能丢掉性命;反之,则可能会爆发内|战,而室町殿此时的威信急剧下降之下,能不能再次如愿平叛,实属未知。
足利义持三十余岁正当壮年。以前雄心勃勃的征夷大将军,此刻却显得十分忧郁,甚至颓丧。
当年日本文明之源起,不可否认来自于华夏大陆,日本高层也不可能不予关注。宋代的理学心学,甚至茶道,一经问世,很快便传播于日本;明代以来,《劝善》、《内训》等书籍,茶具等物品亦很快引进,对当今的日本产生了影响。
大明文官制度的理念,保守求安、却思想一致;相比之下,日本国的问题恰恰相反。历经多年,日本亦未能完成真正的一统。室町殿存在之后,曾多次颁布武家应恪守的道德、行为准则,仍不能让许多势力的意愿一致。
盖因日本国缺乏庞大的文士阶层,将道德与世间准则视作理想,并要求士庶一体遵从。而从华夏舶来的学说,也缺乏一种自发性的坚韧顽强。以至于现在的日本各方势力,大抵仍然只顾自己的利弊。
当年镰仓时代,抗击元寇的胜利,依然造成了御家人(类似军阀藩镇)的不满;原因是幕府无力赏赐他们的功劳,破坏了中央和地方之间约定俗成的利益规矩。
战争或可转移很多矛盾,但如果战败了,那矛盾就会更加激|化。
现在抗击明寇的重大失败,日本面临的情况只会加倍严重。
室町殿两代将军,足利义满、义持都在致力于提高中央权威,打击有力守护。经过一系列争斗整合,政治上日本国勉强进入了小康的可维持状态。但大明国的势力介入,改变了形势,必将导致曾经没有根除的矛盾和问题、浮上水面。
首先最直接的冲突,便是室町殿一旦放弃京都,很快就要面对与关东镰仓公方势力的角逐。公方会不会在国家存亡之际,放弃一己之私?这个结果,非常值得怀疑!
接着,原本已经解决的南北朝问题、也会有反复的风险。支持南天皇的势力,极可能重新脱离对室町殿的臣服。
在细微之处,征夷大将军的人选,足利义持和他的弟弟义嗣的矛盾,也可能酝酿出
大问题。其它的各种势力间的新仇旧恨,在动乱之际,也不可忽视。
斯波氏、细川氏等大族,本来是支持室町殿的有力势力,但他们之前已经察觉到室町殿、想要削弱消灭他们的迹象,此时会作何打算……
至于向明寇称臣屈服的可行性,足利义持在战前就考虑过了。
当初大内盛见等家督、劝说将军谨慎开战时,足利义持就权衡过明军的强盛,以及战败的危险。但足利义持依旧选择了冒险,不可谓、不是被逼无奈。
一旦暴露出室町殿的软弱可欺,便要承受主战派羞愤的怒火;足利义持的权威,也必定会立刻下降,将承担“因无能而祸国”的责任。
前阵子大内盛见上洛时,足利义持做了一件不显眼的小事:把自己的同母胞弟,引荐给了大内盛见……这一举动,其实足利义持便已考虑到了战败的可能,以及自己下|台的后果。他想大内盛见等家督,能够支持他的胞弟为继承人;而不是异母同父的足利义嗣(义满唯一的嫡子)。
就在这时,一个近侍走出了房门,来到观台上,俯首悄悄说道:“主公,有急报。”
义持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拿过书信来看。内容是,明寇战船数艘、持使节旗帜和节杖,通过了关门海峡,正在前往难波京。使官是大明国行人司的文官刘鸣。
足利义持略加思索,说道:“传令安芸法眼,带室町殿侍卫,前去难波京迎接‘求和使节’。”
安芸法眼是义持的舅舅,让他去迎接使节,既可以保障使节刘鸣的安全,也能首先与刘鸣接触,先行了解大明国的态度……
数日之后,安云法眼急行赶回了京都,到三条府邸,独自与义持见面。
见面的地方在一间封闭的茶室里。
法眼禀报道:“明国的议和条件,与上次书信所言、相差无几。但在保护‘法皇’的议题上,明国使节作出了退让,准许我国在日本国内保有法皇的名义。
刘鸣威胁我国,若再次妄为,明军水陆将克日荡平‘洛阳’。他们似乎对我国形势有所了解,提及室町殿向关东迁移、必定会激起镰仓公方的叛乱。那时室町殿上下,会处于遭受两面夹击的窘境。
统领日本的幕府将彻底崩坏,日本诸国会陷入各自为政的分裂割据局面。主公同意议和,乃为全局长远着想,有功于日本,后世理应称颂。”
足利义持听罢,说道:“此人软硬皆施,有三寸不烂之舌。”
这时木门居然想起了“笃笃”两声敲门的声音,足利义持立刻皱起了眉头。他正在与心腹密谈,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打搅?
木门被拉开后,一个近侍跪在门外,伏拜道:“主公,斯波、细川、畠山、上杉四家督求见。”
足利义持顿时恍然,难怪近侍会不顾惹恼主公、前来打搅。这四个人是征夷大将军以下,室町殿最有权力的人,谁也不敢怠慢的。
义持道:“带他们前来见
面。”
近侍再次伏拜道:“是。”
安芸法眼道:“下官先行回避。”
义持道:“隔壁有间房屋。”
等了一阵,四员大将便一起到了。其中的斯波、细川二人是抗击明寇战役中的败军之将,但他们不仅是室町殿的管领家族,同时也是有力守护大名;上面的天皇、征夷大将军,都不可能追击他们的罪责。
一行人跪坐鞠躬之后,斯波义重便问道:“在下闻知,大明国使者上洛了?”
义持道:“是。他们在原先的条件上,对天皇议题,作出了退让。”
上杉前倾身体道:“明寇进军‘洛阳’,我军或不能防卫。在下深受将军信赖,管领关东,但室町殿东迁之后,在下恐不能约束公方众人。此事宜慎之。”
义持不置可否,他要是有选择,早就决策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细川鞠躬道:“鹿苑院天山道义(前任将军义满)曾将征夷大将军之位,让与将军(义持),退居屏后掌管室町殿。
今事已不容回避。在下有一策,将军先答应明国人的要求,受封日本国王;然后辞去征夷大将军之位,让位与义圆法师(同母胞弟足利义教)。或可化解此时危局。”
足利义持听到这里,顿时有点动心。
如今之局面,让他曾经的志向熄灭,苟且已成奢侈的愿望。此时忽然有了一线生机,他难免有种侥幸的期待。如果义圆能继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是乐于卸下重任、退保平安的。
可是事情真的能那么容易吗?足利义持难免有点怀疑,并且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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