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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恩慧摇了摇头,转头忽然低声说道:“缺你。”
朱高煦无言以对。恩慧又道:“再好的风景,没有期许之人,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不过高煦不用担心,我觉得日子还好,饮食起居都很舒适,没甚么难受的地方,总比当年在凤阳好多了。”
“我能明白。”朱高煦点头道,他偶尔也有过这样的感悟。他接着又道,“我想想办法,让你更满意。”
“算了罢。”恩慧转头道,“高煦的心意领了,但不必为难。你可得明白,妇人想要的东西无止境,不然宫中怎会总让大家伙儿修女德?这点道理,我哪能不懂?”
朱高煦听罢,寻思了稍许,便对恩慧的这番话有另一种解读:她想要的东西、朱高煦明白,但是她不会强求,免得招人厌烦,只看你的心意和表现。
他站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上前一步,从她身后轻轻拥抱。她没有挣脱,反而主动靠近朱高煦,长呼出一口气来。这样的亲近,朱高煦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某些隐晦的恐惧感,顿时得到了抚慰。
院墙旁边那些柳树已经发了新叶,一如从前。
恩慧好似触景生情,小声吟唱了一首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天的气息真的很明显了,轻风之中能感受到些许的暖意,风景也与去年冬全然不同。朱高煦恍然之间,觉得去年冬的雪、仿佛昨天才消逝,光阴确实是不知不觉变化的事物。





大明春色 第八百五十三章 白脸红脸
酉时之前,朱高煦便回到了皇宫。他先到了乾清宫,侧头在自己的肩膀“呼呼”深吸了几口气,没闻到甚么香味。
但据说妇人对气味很敏锐,今晚朱高煦要去坤宁宫,怕郭薇闻出来了、平白给她添堵。再说弄脏的内衬必定是要换的,于是朱高煦便叫当值的宫女,准备热水先沐浴更衣。
旁晚时,他便若无其事地去了坤宁宫,好似今天完全没找过别人一般。
郭薇似乎没察觉出来,犹自与朱高煦说着琐事,大致是说她怎么照顾姚姬与杜千蕊的事。乃因两个妃子刚生产过,正在坐月子。
朱高煦坐在椅子上、只等着吃晚饭,少不得时不时夸郭薇两句,说些她识大体、把后宫管理得很好之类的话。
去年朱高煦将瞻壑正式册立为皇太子之后,瞻壑便住到春和宫那边去了,白天就在文华殿读书。瞻壑由武德年间的状元萧时中等人辅佐,经常被告状。实际年龄八岁半的瞻壑,仍是个孩儿,也是经常到郭薇这里来,不过今晚不在。
郭薇窈窕的身影,在朱高煦面前晃来晃去。她生瞻壑比较早,身材恢复得很好。朱高煦后来才明白,原来女子十几岁就生孩儿更好、似乎是因为骨骼软。
不过郭薇的身材苗条单薄,完全不像是猛将郭英的孙女。而瞻壑应该有点像他的外曾祖父、也像朱高煦,小时候有点捣蛋、长得也很壮。
就在这时,郭薇说道:“圣上的小姑姑宝庆公主,看上了何魁四。去年过年的宴席上,我叫她瞧过何魁四与何魁六,最近总算问明白了她的意思。”
朱高煦听罢,点头道:“挺好,这下都满意了。她自己看上的、正好是咱们希望联姻的人,简直完美。”
郭薇却有些惊讶,看着朱高煦轻声道:“我听说何魁四名声不太好,不务正业。”
“有甚么关系?他只消人品不差、不爱欺男霸女便算好了。何家已是侯爵,衣食无忧;等何魁四做了驸马,皇室还会给他赏赐。”朱高煦道。
郭薇想了想,竟是无言以对。她沉默了一会儿,只道:“宝庆公主长得很好看,当年父皇母后都很宠她,且是身份尊崇,却便宜了何魁四那等人。”
朱高煦笑道:“我早就说过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美女不一定爱英雄哩,有的喜好简单好控制的汉子,有的喜好谦逊儒雅的文人,谁说得清楚?咱们真想待她好,便多听她自己的主意。再说那何魁四有没有本事,并不重要,我要用的人是他爹。”
郭薇听罢看着朱高煦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朱高煦又道:“薇儿先作主,给宝庆公主挑嫁妆,问问王贵和黄狗,宫里有一些甚么珍贵的物件。宝庆公主的嫁妆,比照我的两个妹妹办,不能少了、但也不要多。否则皇妹们要说咱们偏心。”
郭薇道:“圣上放心罢,此事便让我办。”
就在这时,有女官前来说话,晚膳已准备好了。郭薇走到朱高煦跟前
来,与他同去饭厅。
郭薇忽然问道:“圣上刚沐浴过了?”
朱高煦愣了一下,便道:“下午出了不少汗。”他确实没撒谎。
幸好郭薇没有多言,她听罢不再继续追问了。她对朱高煦的私事管得很少,也不怎么理会他有很多女人,大抵因为礼法的缘故。不过妇人排斥分享伴侣,似乎是本性,郭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只是懒得去想而已。
……确定了宝庆公主与宁远侯家的联姻,朱高煦便将何福出任宁夏(银川)总兵官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因瓦刺部出现在河套地区,此次何福镇守西北,主要是为了整顿防务,并把西蒙古诸部驱逐到漠北。
按照历朝历代以来的经验,只要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不能在漠南地区立足,特别是河套地区,他们便几乎不可能袭扰中原王朝。即便是行踪不定的游牧骑兵,出兵也需要后勤;漠南的牧场和农业区,才是九边防务的关键。
东边的鞑靼诸部受削弱之后,瓦刺压力骤减,有南进的迹象。但此时朱高煦对北征蒙古,已经毫无兴趣了。
盖因北方东西连绵万里的草原大漠,打了一处,另一个又会冒头;而北征的军费糜大,朱高煦觉得,实在亏得慌。
大明朝的北面国防,从太祖到太宗时期,战略思想一直在变化。而今朱高煦执政后,在初期有过一次御驾亲征,有延续永乐年间的战略迹象;但现在他又逐渐形成了另一套方略。
柔仪殿内,朱高煦对兵部尚书齐泰、说出了自己的设想:“向北进攻的性价比太低,九边应以积极防御的方略为主。构筑棱堡、卫所军镇,完整北面防线;不定期调集机动人马局部出击、不让诸部落在漠南立足;开发辽东,全面占领辽东农垦区。同时分化鞑靼、瓦刺诸部,尽力招安,对于愿意和睦相处的部落,可开互市,向诸部交易茶、盐、铁等所需。”
这时齐泰从怀里掏出了一些东西,双手呈送到桌案上:“这是臣为圣上谋划的北面方略,请圣上过目。”
朱高煦伸手拿了过来,翻开了瞧。第一本卷宗下面,还有一副图,他便先看地图。
齐泰道:“圣上明鉴,北面的防御与作战,朝廷首先应考虑充足的粮秣辎重供应。臣与诸臣商议后,建言朝廷着手修缮治理几条水陆驿道。
其一,从大江到淮河、淮河到黄河;黄河、渭河到西安的水运。这条水道,可以把京师的精甲、火器运送到关中。也能将中原、东部各府县的粮秣军需,运抵关中囤积。
其二,继续疏通大运河(京杭),则可以将京师的军器、钱粮,水运至北平。
其三,修缮从凤翔府(宝鸡)到宁夏中卫(中卫市)的陆路驿道。把囤积于关中的军需,最终运抵宁夏(银川)及河套地区的诸卫诸堡。
同时治理黄河上游水道,可将西北、宁夏等地的物资,水运至河套之地。如此以来,河套诸卫所,便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增援和补给,可保诸
卫防务无虞。
一旦这条供应线通畅,圣上想从西部北征,也不会缺粮饷了。
其四,以北平为中枢,供应大同、隘口关(张家口)、开平前卫(锡林郭勒)、大宁城等地的军需。同时设置从太仓到辽东锦州的海运船队。则可保东北面防线补给充足。
朝廷安排得当,将来必能在北面形成完备的边关防线,教蒙古诸部等敌军,毫无南下之机会。
如此以东部富庶地区的用度,供应九边,则九边兵强马壮;九边的完备,又保大明东部各省不受袭扰,繁荣昌盛。大明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矣。”
齐泰接着沉声道:“九边宜分散兵权,每到反击之时,再从朝廷委派亲信大将,临时率京营精锐、调集各处兵马出战。而京营有军费之足、将士精锐,可长期对四方维持绝对兵力优势。”
“听起来不错。”朱高煦道,“朕细看之后,再与齐部堂商议。”
“咦?”朱高煦翻开最下面那本卷宗,“这是甚么?”
齐泰道:“南署铁厂变法方略。”
朱高煦顿时看了齐泰一眼,默默地浏览起来。
齐泰的声音道:“九边边军战力,除了保障粮秣充足,还要军器精良。但这些精良军器、最好从京畿地区运达各处,路线臣已谋划妥当,正如先前所言。
若以原来的供应、制作法子,京畿地区出产的军器,便与各地没甚么不同。因此臣以为,应将南署铁厂制作军器的法子、以法令确定,避免良莠不齐。”
朱高煦没有吭声,犹自翻看着那本卷宗。
大殿里安静下来,齐泰也长久地侍立在旁,没有再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朱高煦大概看明白了齐泰的意思,他抬起头、不禁说道:“齐部堂这个方略有点激进,恐怕一旦公布,大伙儿得吵起来。但朕是支持你的。”
齐泰总算没有让朱高煦失望,这一套办法,针对守御司南署的供应链变革,深得朱高煦的想法。
“圣上,何不叫工部尚书茹部堂、暂时兼领守御司南署?”齐泰沉声道,“此番宁远侯去西北整饬军务,朝廷要提供一批精甲火器,可由南署铁厂承办。这批军需的验收,则由兵部主持;若是东西残次,臣作为兵部尚书,是不会收的。”
朱高煦立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齐泰,但他没把话说出来。表情好像在说:你还挺阴。
到时候,铁厂极可能整出一大批残次品,浪费资源。但为了变法,这点损失倒是很值得。
“朕看行,就这么干!”朱高煦立刻轻轻拍案道。
朱高煦想了想道:“你这个南署革新的方略,能否让给钱巽?不然齐部堂去唱白脸了,谁来唱红脸?”
齐泰与朱高煦对视了一眼,躬身拜道:“圣上圣明。”




大明春色 第八百五十四章 陋寺大道
齐泰的谋划,并未照着“预计的过程”进展。
但结果在意料之中。钱巽的奏章几经周折,从内阁到典宝处、又到御前,最后在廷议后通过了决策。于是钱巽没有上辞呈;要茹瑺主持南署铁厂的事宜,便也未曾发生。
情状如此,实在是朝中诸臣的立场很复杂。状况并非新旧两党的政见之争、那么简单,里面还有许多和稀泥的人。
过了几日,恰逢旬日沐假。工部尚书茹瑺,忽然邀约齐泰到龙江寺去进香。齐泰也觉得应该和茹瑺等人谈谈了,自然没有回绝。
龙江寺挨着大江港口,在山门前便能看到江面。原先此处是太监郑和的产业,洪熙年间收归皇室;武德初,宫中又把它还给了郑和的旧党王景弘。
天上下着绵绵细雨,空中一片阴云。齐泰等人在寺庙外面下车后,便见江面上停泊的船只、也在雾蒙蒙中难以看清。一队人打着青伞,走进了这风格古朴的寺庙。
这时主持亲自迎接上来,行礼称“阿弥陀佛”。见礼罢,大伙儿便径直去了大雄宝殿。佛像前虽有功德箱,不过齐泰等人供奉的香油钱稍多,便给了门口的一个和尚、还上了功德簿。
“叮!”地一声,和尚仿佛在提醒打盹的佛主,齐泰与茹瑺都上前参拜了菩萨。
茹瑺是个五十余岁的人,长得非常魁梧,观之不似文士。但他确实是个文官,而且有伯爵爵位。大明的爵位几乎只凭军功,文官封爵的人简直凤毛麟角,而茹瑺便是个其中之一。
齐泰见他如此彪悍,总觉得他根本不信佛。至于茹瑺为何在这种地方邀请齐泰,那便不得而知了。
几个人从佛像侧后的后门进去,主持道:“二位施主请到斋房歇息,待到午时,老衲叫人备几样清茶素饭。”
茹瑺道:“有劳大师。”
俩人进了一间简朴的斋房,随从则留在了外面的院落里,在檐台上走动巡视。斋房里有张木桌,地上有蒲团,于是齐泰与茹瑺客气了一番,对坐了下来。
这间寺庙并不太清净,忙碌的龙江港太近了,远处的嘈杂声在空中隐隐可闻,仿佛笼罩着细微的“嗡嗡”声音。京师的寺庙,确实没几处清净的,恐怕只有鸡笼山上的尼姑庵要好一些。
茹瑺提起茶壶,倒了两盏茶水,给齐泰递了一盏。齐泰忙欠身,双手接住。
茹瑺开口道:“目前朝中的政见之争,以老夫愚见,只是‘道’与‘术’之别。圣上多次提起一个词‘技术’,想来是支持新党的‘术’。可是科举取士,策论多是治国之道,便无怪乎很多旧臣忧心了。”
齐泰顿时附议道:“茹部堂一针见血,正说到要害。”
茹瑺道:“不过,老臣们反对没有用,乃因新党有圣上支持。
我朝自太祖、太宗以来,天子对国策有乾坤独断之权。当年太宗要征安南、下西洋,朝臣不反对吗?太宗决定迁都北平之时,又有谁愿意?大伙儿的产业都在京畿(南京附近),这边气候湿润、人口稠密富庶,大臣们最不赞成迁都。结果还是
反对无用。”
齐泰不动声色道:“建文时,我先是反对削藩,后是反对削藩的法子,确实无用。”
茹瑺又道:“当然诸公也容易忘事。现在很多老臣看不起新晋大臣,大概是忘了当年永乐初、很多老臣是被清|算的下场,而姚广孝、袁珙、金忠那些人,却是一步登天。”
齐泰道:“圣上曾多次表明,并不愿朝臣人人自危。”他轻声道,“圣上曾明言保证,大臣最严重不过罢官,富贵与名声一定会保留。圣上决不允许,同僚们把某位大臣整得身败名裂。咱们二人相识多年,我推心置腹地说一句,今上很有诚意。”
茹瑺点头道:“虽难免有一些人是为了争权夺利,但大多人反对钱巽,仍因出于忧虑国家之心。”
齐泰点头不语,耐心地听着。
茹瑺看了他一眼,又道:“以‘术’治国,隐患很大。像钱巽主张改制南署铁厂之事,乍看只是改一个新设的小衙门,可其中又牵涉到各地匠户、徭役,以及地方供应等根本的成法。
钱巽的法子看起来挺好。五军都督府向兵部呈交军器清单,兵部以此向户部提出军费数额,户部审核拨钱;兵部再拨钱到铁厂,并验收南署铁厂、各局院的成品……相当于兵部得到军费之后,为官军购置军械。
铁厂得到订单便制作军器,则要雇佣工部和兵部管辖的匠户,并向工部兵部设立的矿山窑厂、或民营商帮采购原料。咱们为了供应好料,则要把各县分散的厂、窑整合到一起,规矩形同南署铁厂。
增加的开销,最终是来自户部。户部的钱,先流入守御司南署;然后流入兵部和工部管辖的局院工坊厂窑、以及民营商帮,作为提供原料的开销。
而户部得到这些钱,一是来源央行铸币,二是让管辖的市舶提举司征税。整个规矩一环扣一环,似乎非常严密。”
齐泰应了一声。
茹瑺道:“我甚至觉得,这一套规矩、不是钱巽的主意,怕不止一个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齐泰不置可否,假装不知道。
茹瑺道:“但此事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齐泰忍不住立刻问道:“甚么?”
“过程太复杂了。不过倒是非常符合新党的‘以术治国’主张。”茹瑺道,“时间稍长,吏治一旦松懈,整套规矩都可能糜烂。譬如雇佣的工匠不用再服杂役,还有工钱和粮盐酬劳,这比寻常庶民的处境要好;如果工钱稍一放松,难免各种游手好闲的人,靠着人情关系、到其中充数,官营工坊势必破败。”
齐泰立刻反问道:“数十万京营官兵,若是疏于治理,不也会败坏吗?”
茹瑺一时间倒被问住了,不得不点头道:“按道理确实如此。”
齐泰道:“因此要防备诸事败坏,必得设法制衡各方、并整顿诸事,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为了让官员更具备实务才能,变法还应涉及吏治,让官员在任职之前、有机会历练吏员实务,通晓详尽的政务。”
茹瑺打量着齐泰问道:“齐
部堂也支持新党的主张?”
齐泰摇头道:“我并不全然主张‘以术治国’,选贤任能、士人一体一心,同样重要。但我仍觉得治理朝政,无术不成事。”
齐泰接着说道:“李冰治都江堰,并不能只靠鼓舞人心;历朝漕运之艰,亦须因地制宜、得其巧术。
咱们经常治理黄河,能臣治黄河泛滥,绝非只靠爱民之德、赤子之心可成;善用‘术’者十分重要,常与道德无甚干系。譬如‘建堤束水、以水攻沙’之法;以及决堤之时,善用柳辊才是关键。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大臣,不懂治水之术,必不能成事。
朝廷诸公治理朝政、州县地方,轻术重道,乃因诸事尚可维持;而到了治理黄河决堤之时又重‘技术’,此乃天道所逼。
而今圣上决意励精图治、不愿看到诸事苟且维持,或因此理。诸位忠臣,正当为君分忧,不嫌繁杂,勠力进取才是。”
茹瑺听罢沉默了良久,作揖道:“齐部堂贤明。”
齐泰又好言道:“圣上训话之时,有‘弹性”“余地’之说,我倒是仔细想过很久,并有一些领悟。圣上支持变法,却未动辄咎杀、罢免大臣;那些一时无法做到的人,只消不从作梗,仍无大碍。此乃避免党争、争取士庶同心同德之意。
我倒是建议同僚,与其攻讦新党,不如尝试做得更好,在朝中的地位、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刘鸣等新晋官员,缺乏历练,办起事来,难及诸臣老道贤能。咱们的优势很明显,只需消除固执之见罢了。”
茹瑺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圣上叫刘鸣到刑部去编修法令,便是为了订立变法的规矩罢?”
齐泰道:“可能。圣上一向有远虑,做事常能准备长久。像安南国的大略,圣上的准备要追溯到永乐年间了,不然陈氏太后和陈正元从何而来?”
茹瑺叹了一声,沉声道:“我是实在没想到,圣上三十来岁,带兵出身,竟有如此城府韬略。”
“我也是。”齐泰不动声色道,“不过真正用兵神奇的大将,必定很有韬略智谋。茹部堂爱读兵书,何不看看贵妃所著《汉王起居记》?”
茹瑺抱拳称是。
俩人谈完了正事,又在蒲团上静坐了良久。
这时齐泰说道:“离午膳还有一阵子。这里正有一副围棋,咱们来两局?”
茹瑺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没一会儿,不知何处便来的“笃笃笃”隐约的木鱼声,唱诵经文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简朴的斋房,梵音缭绕,气氛一下子改变了,齐泰顿时感受到一种与世无争的气息。然而下棋博弈,也是一种争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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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本书应该快完本了。这次完结和开新书之间的时间间隔,会比较短,也不会跳票。因为我有债务,最近只有持续码字,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大明春色 第八百五十五章 锦缎的故事
沐假是朝廷上下的寻常假期,大概每十天休息一天。意思是官吏们注意形象,所以隔阵子要花一天时间沐浴更衣;然而洗澡是不需要洗一整天的,沐假只不过是说辞比较文雅而已。
朱高煦也没上值,出宫去了秦淮河边的沈家梨园。
这回负责戒备的人不是张盛,而是杜二郎。杜二郎是个戏迷,经常去梨园听戏,对那种地方十分熟悉。接待朱高煦的人是沈徐氏本人,据说她平时不常来这里,因为沈徐两家的生意远远不止一个梨园。
今日的戏院酒楼十分热闹,京师有大量官吏士人,恰逢假日、正是结交游玩的时候。
朱高煦听说李楼先今日不上台,便没去戏院,与沈徐氏一起到了临秦淮河的雅间里。
沈徐氏穿着深青色的绸缎宽松长袍,衣裳风格,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地主贵妇。不过她生得是弱骨丰肌,肌肤白净,边幅又修饰得十分精致,如此打扮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仿佛将她的艳美收敛了。又或许是妇人的容貌、并非穿衣所能影响。
沈徐氏说道:“而今李楼先的名号,可不像在昆明城那般响亮了。沐假这样的好日子,梨园掌柜不会安排她上台,要留给更红的人露面。”
朱高煦点头随口道:“京师市面更大,各行都是卧虎藏龙。”
沈徐氏微笑道:“倒不是李楼先唱得没别家好,她年纪渐大,姿色衰弱。技艺自是重要,可姿色也不能少。圣上若是喜欢她唱曲,妾身叫她来陪侍着,专门给圣上唱。”
朱高煦道:“罢了,不必那么麻烦。”
沈徐氏听罢说道:“反正她今天也没事可做,妾身一会儿就叫她过来。”
就在这时,房门响起了“笃笃笃”的声音,沈徐氏起身开门,见是杜二郎。俩人相互见礼之后,沈徐氏走出房门,吩咐了走廊上的另一个人。杜二郎进门,上前说道:“圣上,微臣瞧见了夏尚书。”
刚刚返回雅间的沈徐氏,开口道:“我们的人竟然没认出来。”
朱高煦道:“真是巧。不过无须理会夏部堂,他若是瞧见了你,打声招呼便行,也不用告诉他朕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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