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侯海一脸欣慰,躬身道:“臣定兢兢业业,为圣上谋事。”
朱高煦伸手放在侯海的膀子上,轻轻拍了几下,然后从他身边踱步走了过去。
这时侯海的声音便道:“臣请告退。”
朱高煦点了点头,说道:“去办你的事罢。”过了一会儿,他便目送侯海的背影,消失在柔仪殿门口。
……
大明春色 第九百零七章 伯牙子期
今晨要觐见朱高煦的人、不止侯海一个,不过要来的人不是内阁大臣,就是太监。于是朱高煦叫大臣们在武英殿的内阁候宣,省得在门外干等。
侯海一走,下一个人应该是太监孟骥。朱高煦便在他的大桌案后面,一边瞧奏章,一边等孟骥。
相比后宫一些地方,甚至于京师富贵人家、青楼别院之华丽,朱高煦办公的柔仪殿反而显得朴实无华,只不过建筑规格很高、用料很名贵。
除了古朴的礼器摆设,最显眼的就是他那张很宽大的书案,正摆在大殿中间。入夏之后,大案下面垫着草编的地毯,别处都是砖石地板。朱高煦确实不喜欢太过讲究、生活上的奢华精细,日常起居都很好侍候。
他也不太爱使唤太多奴婢。有些富商和显贵,家中随时一群奴仆使唤着,排场很阔;但柔仪殿就只有几个人,能在朱高煦身边呆着。大多时候都是些熟人,曹福找来的连氏、小荷这两个宫女常来柔仪殿,做些端茶送水的活儿。
朱高煦时不时会和她们闲扯几句,问她们住哪里、在哪里吃饭什么的。起初宫女们都小心应付,生怕说错了半个字;后来时间一长,她们渐渐确定、朱高煦并不是故作姿态。于是近亲的宫女们都渐渐习惯了。
没一会儿,太监孟骥弯腰走了进来,跪伏在桌案前磕头。朱高煦便叫他起来说话。
有关南海诸国的状况,有公文和奏章可阅。朱高煦便对孟骥说道:“谈谈你的见闻罢。”
孟骥还真的没谈大事,他看了一眼侍立在大案侧后的曹福,就开始说见闻。他从刘鸣的事开始说,谈到刘鸣的表弟陈漳死在了出使真腊的途中,还说了他们表兄弟间的琐事。接着又谈起了海军指挥使唐敬,多半也是从刘鸣口中听来的。
朱高煦听得很轻松,只说一个人的事,线索总是没那么复杂。
孟骥终于说到了重点,说道:“彼时真腊国危急,遣使来官军大营求救,暹罗国使者也到了。刘使君问策奴婢,奴婢说自家管不了这等大事,不过为皇爷跑跑腿;刘使君领了皇爷的圣旨、负责邦交诸事,得他拿主意哩。
刘使君说,深受隆恩重任在身,不敢不为君分忧;皇爷多次言及大略,谆谆教诲亦不敢忘。又说暹罗国这些年日渐势大,真腊国灭对朝廷无益。
然后刘使君便令暹罗国退兵,停止进军金边城,助真腊国渡过危局。暹罗国使者多有怨言,未曾许诺停止进军。刘使君亲自到金边城去了,奴婢劝阻无用。”
西番色目人孟骥、永乐年间活过来的太监,跟刘鸣没甚么关系;再说刘鸣是武德年间才中的进士,在朝中还没啥过硬的人脉可言。
孟骥一个劲为刘鸣说话,估摸着他这个太监确实欣赏刘鸣某些方面。朱高煦一边听着,一边已经听明白了、孟骥为甚么要先说刘鸣的表弟。
朱高煦对刘鸣的做法不是完全满意,但别人又不是自己、万里之外通信不便,又怎能随时都恰恰能挠到痒|处?不过刘鸣跑到真腊国内地去,万一又折损一员大臣,那朱高煦就肉疼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刘鸣表弟的事,便很快有了主意,开口道:“按道理说,暹罗国是胜利的一方,想分赃并不过分。但暹罗人站过来的时候,咱们已经赢了。锦上添花、或是说趁火打劫,哪能和雪中送炭相比?”
朱高煦又干笑了一声:“话又说回来,假设官军此役不太顺利,那暹罗人不是要翻转来干咱们一票?刘鸣的想法也没甚么不对。”
孟骥道:“皇爷圣明。”
朱高煦说罢稍稍转头侧目,看了一眼曹福。曹福一直在关注朱高煦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曹福马上有了回应,他的腰微微向下一弯。
曹福的干爹是司礼监太监王贵,而王贵在武英殿典宝处当差。将来大臣们要处理有关事务时,稳重的官员多半会问问王贵、看看宫里有没有态度。所以朱高煦今天表个态,以后就不用啰嗦了。
朱高煦又不动声色道:“朕就爱听明白话、也爱说明白话,特别是大事,更得力求准确无误。要是打机锋说反话,万一叫人猜错了,那可得玩砸啦。”
孟骥笑道:“皇爷英雄气概敢作敢当,奴婢等仰慕之至。”
朱高煦轻轻挥了一下手。孟骥叩头退走。
接下来的人是礼部尚书胡濙,见礼罢、胡濙开始说外藩使节的事。
外藩使节来京,住在长安右门外的会同馆。礼部会设宴款待,称之为“下马宴”,以及数次不同规格的友好慰问。但这些活动、都不会谈甚么实质的内容,甚至大多台词都是定好的,就跟唱戏一般。真正谈事情的时候,要么是书面文字,要么就是礼部官员私下拜访时的谈论。
胡濙道:“禀圣上,满刺加使节先是辩解,其国王拜里米苏兹、受奸臣和真腊人蛊惑,方错误地与大明为敌。使节据礼甚恭,通事直译使节称圣上为、太阳与月亮之光辉帝国最伟大之皇帝。又说其国君悔悟,不愿意再与大明为敌,因此主动撤出都城,希望能与大明朝廷重修旧好。并答应向大明纳贡称臣,保护官军在龙牙门(新|加坡吉宝港附近)设立使城,建立都督府。”
朱高煦听罢,说道:“可真腊人说的,是满刺加人主动跑去联络,还要组织甚么反明联盟;不过这些旧账再计较也没实际好处。王景弘和陈瑄已上奏,时节进入热季、雨季之后,拿拜里米苏兹的主力毫无办法。仗反正没法打了,满刺加又痛快地答应了那么条件,还有啥好犹豫?”
胡濙道:“圣上所言极是。不过爪哇国的使节请求,想让朝廷出面,制止满刺加人到爪哇国港口捣乱。那爪哇国前几年赔了朝廷价值六万两黄金的财富,如今有求于朝廷,臣也不好断然拒绝。”
朱高煦问道:“满刺加人在爪哇干了甚么?”
胡濙拱手道:“爪哇王室贵族大臣,以及大多百姓,都信印|度教。但满刺加人信的是回回教门,教|众跑到爪哇国各处港口城镇传|教,还挑拨叛乱事端,爪哇王室深感危险。他们知道大明官军攻打满刺加国之后,便派使节随船来京,想请朝廷出面管此事。”
胡濙想了想又道:“臣以为,朝廷不应每次都用武力相迫,如此诸国便只有畏惧。若是能解决他们的危难,或许诸国王室对朝廷便会别的感念,产生一些依赖亲近之感。”
“那爪哇人赔钱,乃因误杀了官军将士。不过胡部堂说的有道理。”朱高煦说罢,沉吟了稍许。
这时曹福的声音轻轻道:“奴婢听说,永乐年间有个叫尹庆的宦官,去过满刺加国、见过他们的国王拜里米苏兹,并会说满刺加话。若是让尹庆出面见满刺加使节,从中斡旋,或许有点用也说不定哩。”
胡濙听到曹福插嘴,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朱高煦看了一眼胡濙,问道:“胡部堂以为如何?”
胡濙忙道:“请圣上圣裁。”
朱高煦回头对曹福道:“这事儿让胡部堂管,你听他的吩咐。”
曹福忙道:“奴婢遵旨。可尹庆在废太子当政时期,已被安排到中都凤阳去了,要不奴婢先把他带回京来?”
朱高煦道:“叫他回来等着,以备胡部堂调用。”
曹福道:“是。”
胡濙顿时感概道:“圣上真乃圣君矣。”
朱高煦笑了笑。
胡濙却不说刚才的事,他回顾左右打量着柔仪殿的陈设,又道:“圣上起居之所简朴大方,不兴歌舞宴会,不修宫殿,勤政为民,大明幸甚,万民幸甚。”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分内之事罢了。世道太平昌盛,必由质入文,但大家要低调点,总还有一些人吃不饱饭。”
胡濙的反应,有点出乎朱高煦的意料,他的表情就像伯牙看到了子期一般,郑重其事地作揖四拜:“臣谨遵圣上教诲。”
礼罢,胡濙告退。
太监曹福小声问道:“奴婢见识短,胡部堂咋啦?”
朱高煦转头看了他一眼,“胡部堂主张,盛世君臣应体恤下民,理想是丰收之年百姓不饥不寒,饥馑的年份不至于饿死没人埋。朕那么说句话,他当然很受用。”
曹福道:“都是臣子讨皇爷高兴,皇爷倒对胡部堂挺好哩。”
“你懂个屁。”朱高煦笑骂道。
曹福也满脸堆笑道:“皇爷骂得对。”
一旁的宫女连氏忽然说道:“胡部堂真是个好官。”
曹福回头道:“幸好胡部堂走了,不然你多嘴,他那眉间的皮子,怕是熨斗也熨不平。”
朱高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曹福还是有过人之处,懂的不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殿外的光景,日已上了三竿,连续多日的晴天、天气越来越热。他一时间倒有点想下一场雨,好叫天气下凉。
大明春色 第九百零八章 就知道吃
曹福在柔仪殿侍候了一上午,待御厨把午膳送来,他又管着宫人们试吃、上菜。午膳之后,皇爷午睡了,曹福这才到后殿自己吃饭。
没一会儿,他的干爹王贵忽然独自走了进来。曹福急忙放下碗筷,上前招呼嘘寒问暖。
王贵把手从袖子伸出来,轻轻挥了一下,廊房里的两个小宦官的赶紧退出去。
曹福上前躬身作揖,沉声道:“回禀干爹,尹庆的事儿办妥了。”
王贵点头道:“待他回来拿了钱,你自己留下一些罢。”
曹福道:“谢干爹赏,不过儿子拿钱没啥用的。”他迟疑了片刻,又道,“儿子总觉得,这种事儿皇爷能猜到的,皇爷啥都明白。”
王贵应了一声,“你说得对,皇爷当然明白,不过别怕。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咱家心里有数。”
曹福问道:“儿子多嘴,干爹拿那么些钱作甚?”
王贵看了他一眼:“最险的日子已过去了,现在不享受啥时候享受?”
曹福没吭声,他不是很理解。作为太监鸟都没有,能享用的无非就是吃,还有啥享受的?曹福反正对女人无一点兴趣,他最喜欢吃,可御厨啥也不缺,他已经很满足了。这几年越长越胖便是实证。
他没有附和干爹,实在是打算劝两句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尹庆的钱收了倒也没甚么,毕竟孝敬他们爷俩的宦官多了。曹福觉得最烫手的,还是当初黄太平的钱。
黄太平是罪大恶极的奸贼黄俨的干儿子,几年前此人被赵王交出、做了替罪羊。后来有司审问之下,发现黄太平是个没用的棒槌,就扔到凤阳了事。
结果王贵把黄太平也捞|了出来,送回赵王府继续侍候。事后王贵又主动告诉皇爷;好在皇爷看在多年忠心服侍的情分上,睁一眼闭一眼没管。
曹福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道:“对了,那孟骥今日在皇爷跟前,压根就没提王景弘,就说刘鸣的事儿。他把真腊王后弄回来,也先找了儿子。儿子瞧他,虽说以前与郑和那帮人在一块儿,但眼下和王景弘不是一路人了,想着亲近咱们哩。”
王贵立刻说道:“你管他想亲近谁?”
曹福愣了一下:“孟骥到司礼监任少监,办了几次差事,让皇爷挺满意。而王景弘侯显那些人,监了海军,那可是前呼后拥,风头盛得很哩。”
王贵皱眉瞧着曹福,一时没说话,接着走到曹福刚才吃饭坐的凳子旁边,在那里坐了下来。曹福急忙躬身上前。
“福啊,贪图点钱财、胆子可以大一些。可权不能乱贪,权是带血的刀子。”王贵语重心长地说道,“咱家问你,要说在宫里的地位权势,王景弘比当初郑和如何?”
曹福忙道:“恐怕得差不少。”
王贵道:“那郑和怎样了?”
“死了。”曹福老实地答道。
王贵道:“一句话就没了,还不是皇帝的话、只是张皇后的话;所以,王景弘能咋样?咱们跟了皇爷多少年,那时皇爷还是高阳郡王,王景弘在皇爷跟前、还能比咱们靠得住吗?”
曹福沉思着,不住点头。
王贵的声音又道:“不要去搞事。当初皇爷刚登基,黄俨就派人来想投靠咱们,咱们理都没理;王景弘懂事儿的话,就该明白咱们的态度,领这个情。大伙儿安心服侍皇爷,和和气气的日子,都好过。”
曹福弯腰道:“儿子一定记着干爹的教导。”
王贵站了起来,伸手在曹福肩膀上连拍了两下,“咱家回武英殿了。”
曹福道:“干爹慢走,儿子送送您。”
王贵瞧着桌子上的饭菜,和蔼地说道:“好好吃饭。你呀,就知道吃。”
曹福小声道:“儿子留心为干爹物色几个妇人。”
王贵笑道:“用不着你,咱家只喜欢窑姐。身份卑微想讨口生活的也成、可别是忘记自个姓啥的人。不然她图咱家啥?那麻烦就大了。”
曹福仍坚持把干爹送出门,这才继续做自己的事。
今天因为宦官尹庆的事,曹福想起了那个无关紧要的黄太平。不料几天之后,他就真的见到黄太平了。这便是心想事成的实例?
曹福听到了守西安门的宦官禀报,说是一个叫黄太平的宦官要求见。曹福便赶到西安门,见到那黄太平。此人神神秘秘的,声称要借一步说话。
“到里面说。”曹福领他进了西安门禁军的一间署房里,屏退了左右,然后叫黄太平说事。
黄太平这才取出一根竹筒来,说道:“赵王殿下亲自差遣,叫咱家送一样东西进京,要亲手给王公公或曹公公。西安门的宦官说王公公忙碌,咱家就让人向曹公公通报了。”
曹福接过竹筒,“里面是啥?”
“不知道,口子封了,咱家没看。”黄太平道。
曹福把东西上下翻转,见竹筒用纸贴包着,口子上果然贴了封条、还盖了漆印。因为黄太平说是给曹福的,曹福便径直撕了封条,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
一边看纸上的字,曹福还一边抬眼瞧黄太平两眼。黄太平讨好地说道:“上回多亏了王公公,小的孝敬不知够不够?”
曹福点了点头,收了纸张,便走到了门口,喊道:“来人!”
黄太平一脸困惑地站在那里。
很快几个将士跑步过来了。曹福立刻指着黄太平道:“拿下。”
黄太平哭丧着脸道:“咋啦?咋啦!”但军士们不容分说,立刻把他按翻在地。
曹福又道:“绑了,送去洪武门内的诏狱,先关起来。”
黄太平忙道:“曹公公,您可不能误伤自己人呀,咱家犯啥事了?”
曹福表情怪异地说道:“你是被人卖了,还顾着帮人数钱。”他顿了顿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而且是两次。先别急,事情还有余地的。”
黄太平一脸苦思的样子,听到最后一句,急忙道:“曹公公,咱家还有一些东西。”
曹福道:“知道了。”
军士们找来绳子,在那里把黄太平五花大绑。曹福不再过问,拿着竹筒,急急忙忙地往皇宫里走。
皇爷如同往常一样,御门听政后便就近来了柔仪殿。曹福疾步走进西华门,过御河上的石桥、路过武英殿往北走,很快就到了柔仪殿。
但见朱高煦正在和兵部尚书齐泰在里边,曹福伸出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就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朱高煦的声音唤他,他便赶紧进去了。
曹福把竹筒放在大案上,俯首在朱高煦的耳边道:“黄太平送来的。”
“黄太平?”朱高煦一脸寻思的模样。
曹福低声道:“黄俨的干儿子,后来又回赵王府了。”
“哦……”朱高煦点了点头,便把竹筒里的纸都倒了出来,然后拿来看。
曹福之前已经看过了内容,一张是赵王的信,另一份便是黄俨的字迹、从鞑靼部落中送回来的密信原件。曹福只看了赵王的信件。
赵王在信中说,兀良哈信使(花童)第一次前来、想取出黄俨在钱庄里的财物,长史顾晟已报备守御司北署官员郭昂;彼时负责接待兀良哈信使的宦官,便是黄太平。
最近那兀良哈人又寻来了彰德府,黄太平先去接待了,却擅自答应帮人办事,并收了兀良哈人密信一封、黄金一百两。赵王当时正在王府外面,回来知道了,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守御司的正事,便命黄太平带着密信进京请罪。请朝廷即刻逮捕此阉,刑讯其罪名。
朱高煦看罢,把信递给曹福道,“让齐部堂也瞧瞧。”
“是。”曹福躬身接过。
朱高煦又道:“那黄太平还真是个棒槌,当初没杀他,倒也没错。”
曹福把信给了齐泰,这才转过身来,弯腰陪笑道:“皇爷说得是,自个送上门来求逮,奴婢在西安门看到这信,差点没笑出声来。赵王可真会找乐子。”
“我三弟可不是想找乐子。”朱高煦道,“他可能很头大。”
曹福一时没太明白,便道:“赵王既然忠心皇爷,便把鞑靼那边的密信、送来京师就好了。”
朱高煦道:“朝廷怎么知道密信的真假?”
曹福愣了一下:“奴婢怎么没想到哩!黄俨可能写了真假两封信?”
朱高煦轻轻点头:“只是客观推论,是有这种可能的。高燧虽不能带兵打仗,却不是笨人。”他说罢继续看黄俨从鞑靼部落写来的密信。
过了一会儿,曹福照朱高煦的意思,把黄俨密信也拿给了齐泰。
齐泰看罢,马上说道:“曹公公见到黄太平时,他甚么神态?要抓他的时候,又是如何?”
曹福便详细地把黄太平的模样表现,说了一遍。
齐泰问道:“你确定他不是故意装的?”
曹福想了想道:“怕不是装的。咱家认识他好些年了,此人一向是假机灵,哪能装得那么像呀?”
齐泰向上位拱手道:“圣上,臣请立刻释放黄太平,让他回彰德府复命。”
朱高煦抬起头来,说道:“便依齐部堂谋,曹福,你去传旨。”
曹福忙道:“奴婢遵旨。”
大明春色 第九百零九章 密信
宦官曹福提着袍服下摆,急冲冲地出了正殿。齐泰转头看了一眼曹福,便拱手道:“圣上果断,臣敬佩。”
朱高煦道:“齐部堂有韬略,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齐泰弯腰道:“臣不过是一家之言,断事者仍是圣上。”
他想了想便道:“朝廷有司,若真能从黄太平口中、问出有用的事,又或是验到赵王信中所言,有欺君之实;赵王怕是不敢把黄太平送来京师,更不愿冒此等大险。
臣亦有揣度,赵王不太可能勾结蒙古人,蒙古人能给赵王何物?圣上虽威严,对赵王却是顾念亲亲,未曾有逼迫之事。赵王已贵为亲王,不至于铤而走险。
况那鞑靼人带的信,如是机密大事,又怎敢用兀良哈人‘花童’者?守御司北署官员,只拿顾晟获利大头之事激他,花童便立刻愤愤地把甚么都说了,交待出向赵王府送黄金送密信之事。花童如此不可靠之人,鞑靼权|贵哪能叫他来办大事?”
朱高煦赞许道:“是这个理。”
齐泰又道:“永乐初,太宗皇帝封赵王于北平。武德初,赵王主动请旨移府彰德。故臣以为,若非有真凭实据,应以安抚赵王为要。
那黄太平回彰德后,必说出进京详情。黄太平先是被个太监抓了,这会儿未经刑讯,立刻又被放走,估摸着还不一定到了诏狱。赵王由此可知,圣上不疑赵王也。”
朱高煦听罢点头,接着不动声色地说道:“此次朕北上巡狩,齐部堂就不用去了。内阁需要你坐镇,你在朝中,朕更放心一些。”
齐泰拜道:“臣领旨,定为圣上尽力周旋诸事。”
朱高煦又道:“让淇国公随驾,让他一块儿出去走走,免得以为朕把他忘了。”
齐泰作揖回应,未作置评。过了一会儿,齐泰又说起了那封鞑靼人的密信:“这么看来,黄俨为鞑靼人写信,其中内容,应确有其事。”
朱高煦又拿起那封来自鞑靼部落的密信,再次细看了一遍。
内容很简单,说的是阿鲁台很快将派人来大明朝见,请求大明皇帝准许:让流落在哈密国的鞑靼首领家眷部属、借道山西回家。一等朝廷允许,黄俨便请顾晟帮忙,花些钱打点护送鞑靼家眷的官员,好叫汉人不要为难其家眷,另多派一些人接应护个周全。
齐泰的声音道:“信中言明,要先等朝廷准许鞑靼眷属借道;然后才叫赵王府的人照应,并未叫王府中人违背朝廷意愿,此事本身没多大问题。赵王却赶紧把黄太平送来,还是怕朝廷猜疑。”
“流落哈密国的鞑靼人里边,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人物?”朱高煦沉吟道。
齐泰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圣上所虑确有道理。蒙古人中,对大明敌意最深的就是鞑靼人,曾多次拒绝朝廷册封、扣押朝廷使臣。何况几年前圣上亲征鞑靼,战争刚过去不几年。如今阿鲁台为了西边的残部借道,不惜主动遣使朝贡;且又专程派人联络赵王府的人,私下里还要安排妥善。可见阿鲁台重视之意。”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猜猜究竟是甚么人物。”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朱高煦立刻想到、驸马何魁四曾经说起的人:前全蒙古大汗本雅里失汗的后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