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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接着说道:“当时山西有个生员,送了一封信到臣府上,提出了这个方略的详细论述。臣便交给了齐部堂。齐部堂联络工部尚书茹瑺等大臣商议,最终决定采用山西生员的办法,奏章乃圣上御笔批复。”
朱高煦没吭声,因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完全忘了,或许批奏章的时候就没有太仔细看。他也记不得是甚么情况,有可能正值北伐、战事分心,而且齐泰等所有人都同意的奏章,朱高煦一般不会驳斥。
高贤宁道:“以前的治水方略是以疏为主,避免大水决堤。这些年诸公才改变了想法,堵塞支流、在大河里聚水冲沙,以降低河床为要。效果立竿见影。”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心道:难怪自己登基以来,最多的是地震,并没有人上奏黄河泛滥的消息。
他马上问道:“这个山西生员是谁,人在何处?”
高贤宁道:“信上没有名字,只有‘山西生员’四字落款,臣派人寻访,没找到人。此人应该是个隐士,不愿意入仕为官。”
“还有这种人?”朱高煦脱口道。但他马上想起,高贤宁也是这种人,高贤宁一开始做官是被逼的。朱高煦便换了一个问,“那他为啥要科举?”
高贤宁道:“士绅有不少方便,譬如能携带兵器游历四方。”
朱高煦无言以对,因为高贤宁说得很有道理。他便顺口说道:“派两个去山西寻访,把他找出来,为国效力。”
高贤宁作揖道:“臣领旨。”
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陪侍在身边的何魁四,何魁四把腰一弯,神情有点尴尬。
面前的河水湍急,噪音非常大。朱高煦刚才为了让别人听清楚、说话很大声,这时便歇着不吭声了,久久地凝视大河水面。
此时的黄河水、似乎没有几百年后那么黄,难怪人们仍然称作大河。
看了很久,朱高煦顿时有些感概,便转头大声说道:“大明朝以日月为国号,乃火相。”
几个文武纷纷附和。
朱高煦道:“但不可抗拒的是,咱们接下来许多年,必须亲水。这个时代的运输器具,车、马、舟等,只有水运最省力最可持久。国外用海运,国内用河运,这是唯一能维持新政的法子。”
他说罢,忍不住又道:“朕这番话,要传给子孙后人。”
这时,只见侯海已不知从哪里拿到了纸笔,当场就记录起来。侯海不愿回营再记录、难道是因为几个时辰之后他就会忘了?周围的几个人都默默地看着他。
大伙儿沿着河堤往东走了一阵,朱高煦见到南边有挖出来的台阶,他便带着人下去,离开了这里。
回营后,朱高煦决定在此地驻扎两日。因为附近一座仓库,用于囤积从南方运来的军用物资,他想亲自去巡视一番。
当然即便这条运输线路有甚么问题,朱高煦也是看不到的;官吏们肯定会拾掇掩盖、好让皇帝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不过朱高煦也不是来挑刺的,他懒得过问太具体的事务,只想了解一下大致的运作流程而已。
大明十几个省、一千多个县,各项事务多不胜数,朱高煦过问一两件事起不到任何作用。到目前为止,大明君臣最有效的统|治办法,一是整顿吏治、选择有才有德的有志青年掌实权,二是制定符合实际的方略、法令,别的事作用都不大。
不料,此时另一件事又有了进展。
离京之前,朱高煦下了一道圣旨,着西北的何福派人去哈密卫,将忠顺王(蒙古肃王)知道的情况、有关鞑靼残部的事,陈述于书面递送朝廷。
何福的信使这会儿就到了,径直送到了皇帝行营中。来回数千里的路程,事情却办得如此之快,可能还是因为、皇帝亲自过问的事,没有人愿意怠慢。
忠顺王知道大明皇帝亲自垂问,把很多事都径直抖露出来了。
鞑靼残部中有几个重要人物,一个是蒙古国丞相之一脱火赤,一个是本雅里失汗的未婚汗妃阿莎丽。另外还有个孩儿,乃阿莎丽与本雅里失汗生的蒙古王子。
阿莎丽刚到哈密卫时,谎称染上了天花,隔绝在屋子里数月之久。瓦刺军袭击哈密卫、撤军之后,脱火赤才主动告诉了忠顺王,阿莎丽并未染病、而是秘密生孩。鞑靼人之所以隐瞒,是为了孩子安危。
忠顺王的叔父、被之前的蒙古大汗鬼力赤杀|害了,叔母先被鬼力赤霸占,目前又被阿鲁台霸占。脱火赤等人许诺忠顺王,只要能回到鞑靼部落,便释放归还忠顺王的叔母。而今大明朝廷已同意鞑靼残部借道,忠顺王自当交出鞑靼人、并由大明官军护送东行。
朱高煦看完了信件,愈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他立刻召见中军文武,前来议事。
文武六人陆续到来,并传阅何福用快马送来的奏章。
朱高煦开门见山地说道:“本雅里失汗果然有亲生儿子,就在哈密卫;咱们以前推测,阿鲁台称臣受封、是为了营救蒙古王子,大概没有猜错。如此一来,阿鲁台想扶|植科尔沁人为大汗的消息,便十分蹊跷了。”
高贤宁拱手道:“何都尉此前的推论,可能是对的。”
朱高煦轻轻点头,看了一眼何魁四。
高贤宁的声音又道:“但臣有疑惑。照忠顺王的消息,阿莎丽到了哈密卫才生下孩子;这个消息,如此传达到了好几千里外的鞑靼部落中?
北面有瓦刺人活动,南面是大明境内、九边卫所堡垒林立。不说他们蒙古人要走这么长的路,即便是汉人,没有官府路引、也无法及时到达东蒙古。”
朱高煦便侧目看高贤宁:“言之有理,路程太长、危险太大,东西两方的鞑靼人之间极难沟通。”
高贤宁上身前倾,躬身道:“如果蒙古王子的存在、阿鲁台事先不知道,那么他又凭借了甚么理由办事?遣使称臣受封、贿赂汉人接应等。”
何魁四开口道:“瓦刺忽然大举进攻哈密卫,事出反常。阿鲁台凭借此事,可能猜出几分。”
大伙儿议论纷纷,侯海的声音道:“诸位说得十分玄乎。这等大事只靠猜来猜去,阿鲁台就敢办事啦?”
韦达道:“当年圣上率臣等大战,许多决定都是靠猜的,也只能猜。”
朱高煦点头道:“交通不便,如果事事都要确定消息,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决策一件事?”
高贤宁道:“何都尉的推论、万一没有错,那阿鲁台与脱火赤两人就太神了。
瓦刺人知道蒙古王子的消息,也可能是脱火赤故意泄|露了出去;如同脱火赤主动告诉忠顺王。否则瓦刺人如何得知、阿莎丽生了本雅里失汗的儿子?瓦刺人起初必定不知道阿莎丽怀孕,不然会严加看管那些鞑靼人,让鞑靼人没有逃脱的机会,或是趁早杀了。
脱火赤之所以故意泄露消息,理由就是让阿鲁台配合这个谋略、挑拨大明与瓦刺的谋略。脱火赤与阿鲁台相隔数千里,竟能如此心灵相通?更奇妙的是,阿鲁台还真就懂了脱火赤的心思,所以才做了那么多配合西边残部的事。”
朱高煦听高贤宁这么一论述,也觉得此事实在有点神奇。
他宁肯相信鞑靼人脱火赤的手下,有一个长翅膀的人,穿过了瓦刺和大明活动的好几千里地盘,飞到了阿鲁台身边、告知了脱火赤的谋略。
何魁四道:“高寺卿这么一说,阿莎丽生孩子的事可能也是假的,他们只需预谋假装一下、然后传出假消息就可以了。”
高贤宁点头道:“确是如此。各方都不会怀疑、她生了蒙古王子的消息,因为这个消息乍看起来,对脱火赤阿莎丽等人十分不利。”
连提出设想的何魁四,此时也动摇了:“或许下官前几日的推测,根本就错了。世上有很多事,并无道理可言。”
朱高煦伸手在额头上摩挲起来,他思考时有些习惯,好像摸着脑袋就能增加能量一样。





大明春色 第九百二十五章 荒漠
文武几人在瓦房堂屋里,仍在议论。说话最多的人是高贤宁与何魁四,他们也是目前朱高煦身边的、最有见识的智囊人物。不过朱高煦良久没有吭声了,他在桌案附近踱来踱去,一边寻思,一边听大臣们言语。
此时几个人正在讨论各种迹象的真假问题。最可信的事,当然是阿鲁台主动要称臣受封的事件,就发生在京师、眼见为实。
其次,阿鲁台意图扶植科尔沁人阿岱为大汗,哈密卫鞑靼残部中有蒙古王子,这些消息的可靠度都有限。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信,至少消息有来源,并非空穴来风。
最玄乎不可靠的,当然是君臣们前后的推论,很多说法都没甚么凭据支撑。
但朱高煦只抓住一点,阿鲁台主动称臣受封,确实有点反常。而且朱高煦认可、何魁四以前说的一番话:世上很多事都没有道理,不过阿鲁台这样的厉害人物做事,总有一些甚么打算。
“朕就想看看,阿鲁台与脱火赤这两个鞑靼人,究竟有多神。”朱高煦忽然开口道。
大伙儿立刻安静下来。
朱高煦转头道:“曹福,去把朕的地图拿来,看看此地离哈密卫的路程。”
何魁四作揖道:“禀圣上,宁夏府(银川)距哈密卫近三千里。京师距宁夏府三千余里,估算一下北巡人马这段时间走的路程,此地到宁夏府大概尚有两千里左右。”
朱高煦问道:“因为令尊在宁夏府任职的缘故?”
何魁四愣了一下,忙道:“回圣上,正是。家父为朝廷效力,臣对诸事也有耳闻。”
高贤宁道:“圣上意欲调兵去救鞑靼残部?”
朱高煦道:“不仅有鞑靼人,还有咱们的护卫军。”
高贤宁道:“圣上明鉴,此事恐怕有些艰难。其一,路途遥远,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了。其二,只能下令宁远侯(何福)从宁夏府调骑兵,甚至为了赶时间,只能从河西走廊诸卫调兵,这会在一段时间内影响西北防务。其三,咱们对此事所知甚少,无法确定瓦刺人袭击的兵力、时间、地点,如果援军兵力不足,反而会办成添薪救火。”
何魁四也劝道:“臣之推论,只是个猜测,没有半点把握。瓦刺人是不是会前来袭击、如何得知鞑靼残部的出行时间,至今全不能确定。极可能瓦刺人根本不会来,若是叫将士们白跑一趟,朝廷中枢官员或被边军诟病。”
朱高煦看向何魁四,心道:何福这儿子脑子很好使,但确实缺乏艰难处境下的历练,所以比较扛不住压力。
“驸马不用担心。”朱高煦道,“你们只是出谋划策,帮忙出出主意,拍板决定的人是朕。谁决策,谁负责后果。朕要是怪你们出错了主意,将来谁敢说话?”
何魁四忙道:“臣等愿尽心辅佐圣上,奏请圣上三思而后决。”
这时曹福把地图拿来了,朱高煦找出一张来看,想从上面瞧出点端倪。然而此时的地图信息太简略粗糙,他也看不出甚么来。
不过朱高煦回头一想,洪武年间何福就在西北打仗了,何福肯定更了解情况。
朱高煦沉吟了良久。若依照何魁四的推测,阿鲁台与脱火赤的配合确实很神妙,这反而激起了朱高煦的好胜心。当然何魁四说的不一定对,朱高煦也不想自己判断错误、变得像个神经紧张的傻子一样。
“你们说得都很对,圣旨与军令不是儿戏。”朱高煦稍作权衡,说道,“朕再想一晚上,明日一早下旨。”
几个人纷纷拜道:“圣上英明。”
……八月上旬,从哈密国出发的队伍,已经踏上了前往大明朝本土的道路。
一行人有数百人,组成挺复杂。除了鞑靼残部人马,还有明军前来接应的几个百户队将士、负责交涉的汉人文官,以及哈密国派遣的一小队蒙古人。
人们大部分骑骆驼,也有少量马匹。乃因沿途有大段戈壁和沙漠地区,骆驼更适应环境,而马匹需要比人更多的粮食与水,无疑会加重携带物资的负担。
阿莎丽坐在一匹骆驼上,衣裳布料把她包得就像一个粽子。她身上穿着黑色长袍,头上脸上也覆盖着黑头巾,只露出了一对眼睛,就像以前西域出现过的黑衣大食女人似的。不过她们阿苏特部蒙古人,确实是波斯人蒙古化的部落,而且此时大部分蒙古人也信回回教门。
这边很少下雨,最近几天也不例外,白天太阳非常强烈,到了晚上却要盖毛毯被褥。
阿莎丽转头观望着周围的景象,只见黄沙满目,远处的戈壁山石起伏,四下里毫无人烟。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这队人马,除此之外别无活物。
一旁的蒙古丞相脱火赤看了她一眼,说道:“再过几天,就到瓜州地方了。那里有绿洲草场,甘甜的溪水瓜果,以及香喷喷的烤羊。”
阿莎丽轻轻点头致意。倒是周围的人们听到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大伙儿开始谈论瓜州的物产还有小娘。
脱火赤又用蒙古话道:“离开物产丰富的瓜州后,一直到嘉峪关,沿途的绿洲就渐渐多了。进嘉峪关是河西走廊,满眼都是庄稼与牛羊。那片地方自汉代以后,大多时候都被汉人牢牢占据着。”
阿莎丽听出了脱火赤言语中的惆怅。
脱火赤是丞相,见多识广。阿莎丽倒不是很了解,她的嘴在黑纱下面问道:“为甚么草原人不来占那片好牧场?”
“天气。”脱火赤指着上面。
阿莎丽没多想,下意识顺着他指的地方抬头看,天上甚么也没有,湛蓝的天空十分干净。
脱火赤也没有再说话,大伙儿继续赶路。
正如脱火赤所言,没过几天队伍就到达了瓜州地区。久违的大片绿色映入眼帘,当地人不仅在平坦的草场上放牧,还开垦了许多田地。通过汉人官员,人们得到了充足的补给,然后东行。
只要到达了嘉峪关,大伙儿就不再担心水源与给养。阿莎丽等人有点忧心的,只是当地的汉人。
她的心情很奇怪。以前生活在草原上,她完全不怕汉人,甚至大多时候还有点鄙视他们,因为她见到的汉人大多是很瘦弱的奴隶。但要进入汉人的土地之后,阿莎丽心头便笼罩着莫名的恐惧,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
虽然脱火赤几次宽慰她,告诉她鞑靼人已经与汉人达成了和议,同行的汉人文武才会帮助他们;但是阿莎丽还是很担心,除了对陌生的恐慌,她还担心本雅里失汗的儿子在这里、事情被汉人获知。毕竟消息似乎有泄|露,哈密国的肃王(忠顺王)能知道此事,那便可能有更多人知道了。
沿路大片的田地、草场渐渐消失,他们很快进入了全是沙漠的地方。风也很大,每天就好似没消停过。就连同行的汉人,也用布巾把头脸包起来了,不然人们会满嘴沙子。
此地的荒漠看起来平坦,实际上有起伏,阿莎丽眯着眼睛眺望前方时,视线看得并不远。最近两天他们都在往地势高的地方走。
风声很大,远处传来的呼啸声,仿佛鬼哭神嚎笼罩在周围。
就在这时,阿莎丽隐约看见,前方的沙漠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她急忙细看,觉得那里似乎站着一个骑马的人。“丞相……”阿莎丽唤了一声。她转头寻找脱火赤时,见脱火赤也在骆驼背上眺望。
没一会儿,另外几个人影也出现了。周围立刻传来了叫喊声,随行的汉人在用汉话嚷嚷。草原上有一些汉人奴隶,阿莎丽最近也常与汉人接触,所以她听得懂一些话,有个武将正在说:“可能有敌情,令各队备战!马兵上前查看。”
前边的人影越来越多,都是些骑马的人。
队伍里许多人开始惊慌,人们让骆驼停下来,也有几个人的骆驼四面乱跑。
三骑散开向前奔出,两个拿着弓箭,一个拿着樱枪。大队人马已经停下来,阿莎丽也停留在骆驼背上,注视着风沙中的零星数骑。
许久之后,忽然隐约传来了一声弦响,一个明军骑士应声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这边大队里,马上有个人嘶声大喊:“列圆阵!”
明军将士们迅速从骆驼上跳下来了,组成步兵阵,将骆驼、文官与鞑靼人都围在了军阵里。
而远处剩下那两个骑兵,把中箭的人救起后,也调头向这边骑马回来了。前方远处的敌骑,随之骑马涌了过来。
骑兵回来后,用汉话道:“蒙古人,蒙古骑兵!”
阿莎丽身边的鞑靼人听罢,有人用蒙古话说道:“鞑靼部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肃王的人马也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些敌人是瓦刺人。”
又有个声音道:“瓦刺人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他们离得那么远,怎么到了这里?”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四面一片嘈杂。




大明春色 第九百二十六章 没有奇迹
明军将士在外围列两排步兵阵,枪盾与长|枪严阵以待。鞑靼人、哈密蒙古人、文官,以及骆驼都挤在中间,人们惊恐地观望着风沙中的敌军。
阵中的弓箭手已准备好了,站在后面等待着。人数不多的哈密蒙古人,也带着有兵器,他们取下了弓箭准备御敌。
步兵后面还有一些火铳手,正在忙着装|填,并有人传递火种、将火绳陆续点燃。大伙儿一路过来完全没有敌情,平素火铳里是空的,大概是因为引火药容易被风吹掉。军士们的动作很快,但情急之下,有的人手指在明显发抖。
一片瓦刺骑兵涌了过来,明军武将已叫嚷着、命令大伙儿稳住阵线不退。
然而瓦刺人冲到了一百余步的时候,便陆续消停下来。许多马兵向两翼运动,但并不靠近。
明军阵中有人见状问道:“瓦刺人想干甚么?此时不攻,不是怠误战机吗?”
鞑靼人脱火赤一脸恍然,用汉话道:“此地没水,守不住。”
人们起初面临瓦刺骑兵的威|胁,个个都很紧张,只顾眼前的危险。此时经人一提醒,许多人才意识到了问题。周围满眼黄沙,哪里有水?最要命的是,大伙儿走上坡路走了两天,这片沙漠地势较高,更不容易找到水。
果不出其然,瓦刺兵根本没有打算进攻,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阵中的汉人和蒙古人一起掘地找水,人们不断将沙坑刨深。希望渺茫,但众人依旧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双方僵持到了当天傍晚,明军仍未挖出一滴水来。
食物与水还有存储,但恐慌的情绪、当天就开始弥漫在人群中。
阿莎丽转头看着一个不认识的汉人,努力想听懂他的言语。那汉人道:“这片沙地咱们走了两天,都是上坡路,不管往前还是往后,路都很远。如果咱们慢慢将军阵挪出沙漠,可能早就渴死累死了。而若变阵调动,必被骑兵冲散。”
只见说话的汉人身上穿着甲胄,护心镜明晃晃的,戴着青色的肩巾,看起来应该是个武将头目。
另一个声音道:“瓦刺人就等我们又渴又疲惫时,再发动致命一击。”
“青肩巾”道:“此地北面,除了弱水河沿岸的小块绿洲,全是沙漠与荒石,瓦刺人活动的地方离了八丈远,至少在一千里外。瓦刺人不可能为了咱们几个明军百户队,劳师远征,他们冲着鞑靼人来的。”
阿莎丽越听越不对劲,她隐约感觉,这些汉人军士会抛弃鞑靼人,想办法突围逃跑。瓦刺人应该真是冲着鞑靼残部来的,他们只要抓获了鞑靼人,多半不会追击汉人不放。
她转头看了一眼脱火赤,但看不出来脱火赤的态度。
周围的议论声消停下来,太阳下山后,光线也渐渐黯淡。
这时有个穿着斗篷的将军过来了,他的声音道:“俺们接的军令,得护送鞑靼人直到北平。临阵脱逃,俺不斩尔等,军法也容不得。”
“青肩巾”道:“弟兄们不想为鞑靼人丢命死掉。”
将军道:“军士就是为了别人而死。俺们不为鞑靼人,乃为圣上为朝廷效命。”
阿莎丽理解不了这个将军的话。
随军的文官忽然说道:“据本官所知,此事是圣上的旨意。调动诸位的名册,必在各卫所之中。逃跑就是罪犯,战死却不白死。想想家眷后人罢。”
附近所有的汉人都不吭声了,争执就此结束。
一夜无事,瓦刺军并未趁夜来袭,明军也保持着军阵,轮流当值。次日天明之后,阿莎丽发现汉人将士没有逃跑的迹象。
将军下达了军令,要求所有人把水袋交出来,每天分发。然后他命令将士们保持圆阵,全军缓慢向西挪动。人们走一段路就停止,继续挖坑找水。
位于东北边的瓦刺人大队,以及周围活动的游骑,就像看戏一样跟着,仍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这样的景况持续了四五天,大伙儿携带的水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在地下找到一点水,人们准备杀骆驼了。而且汉人武夫们一个个疲惫不堪,干渴与劳累让他们看起来有气无力。
阿莎丽感觉到黑纱里面的嘴唇也起皮了,绝望笼罩在心头。最让她感到遗憾的,还是无法保全孩子,她每天都在观望女奴照顾的儿子,却不能亲自照顾。
她找到脱火赤,小声用蒙古话问他:“究竟为甚么,瓦刺人会知道那么多消息?”
脱火赤困惑地看着阿莎丽:“我如何知晓?”
阿莎丽沉默片刻,又道:“看样子大家都要|死了,丞相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脱火赤反问道:“你怀疑我?我是蒙古国丞相,有理由勾结瓦刺人吗?”
阿莎丽无言以对,她没法强迫脱火赤。
就在这时,阿莎丽听到了喧嚣声,她抬起头一看,便见一些瓦刺骑兵忽然冲杀过来了。她怔在原地,感到十分意外,原以为瓦刺人会再等三两天、让人们渴得毫无抵抗之时再动手。毕竟此时,明军暂时还未完全丧失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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