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嗯……”朱高煦发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声音。
马恩慧又道:“那贱人小小年纪便心机叵测,满腹怨恨阴毒,心胸狭窄,毫无廉耻,便如一条狐狸精。她先勾引圣上,现在又来勾引高阳王,都是算计好的!”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姚姬确有报复心,但任谁被长期欺凌,也不会与人为善。”
“忠言逆耳,高阳王好自为之!”马恩慧道。
朱高煦搓了一下额头,心道:皇后自身难保,处境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姚姬的事?她肯定是怕姚姬报复。
他便故意激马恩慧:“姚姬只因长得太漂亮,容易招人嫉恨,我觉得她挺好的。”
马恩慧“哼”了一声,脸色不虞。
朱高煦见她一时间什么也不肯说,便道:“我便不多叨扰了,堂嫂若要见我,就告诉宦官来传话。我过阵子再来拜望,告辞。”
马恩慧点头回应,从青色打底的袍袖中掏出一块丝巾,轻轻擦了一下朱红的嘴唇。
朱高煦见她嘴上涂着很多胭脂,便顺手也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拿到面前来看。马恩慧愣在那里,脸“唰”一下红了,眼睛里露出羞愤的神色。
朱高煦只好转身闪人。他娘|的,他刚才没多想,一时还以为马恩慧在暗示自己嘴上沾了胭脂。
建文帝究竟去了哪?最关心此事的人是燕王。朱高煦不太上心,就是来走个过场,试试而已……因为暂时还看不出建文对自己有甚么用处。
走出院门时,赵平躬身递上来马缰。朱高煦接过来,翻身上马,他忽然转头道:“陈大锤,你去打听打听御史景清住在何处,然后瞧景府是甚么情况。”
陈大锤抱拳道:“得令!”
朱高煦又对赵平道:“我看你办事稳当机灵,今日便做亲兵试百户,陈大锤不在时,你代百户之职,部署亲军人马。”
赵平大喜,急忙道:“谢王爷!谢王爷厚恩!”
一行人沿着千步廊往南走,不一会儿有一队亲兵过来了,他们遂带着朱高煦去连楹府邸。大伙儿来到皇城西边,那连府位于秦淮河北岸,果然离皇城比较近。
朱高煦在大门口下马,便见几个士卒正提着桶在冲洗门口的石板。他看了一眼,还能看见那石缝里暗红的血迹。
于是他走进大门时,隐隐感觉阴风惨惨。
连府应该是静难军进城后,第一个遭|灭顶之灾的大臣府邸。朱高煦真的不理解这些人,就算不投降,只要不争那个风头、单骑来刺|杀燕王,至少家眷不至于这么惨罢?毕竟连楹不是黄子澄等人,并未上靖难檄文上的奸臣榜。
就在这时,韦达迎上来,看了一眼在刷洗地面的士卒,抱拳沉声道:“王爷的四舅徐将军,就是被连楹弹劾告状,方遭皇帝所害!”
朱高煦听罢,恍然大悟。
不过徐增寿应该死得不算冤枉,早在“靖难之役”以前,朱高煦便怀疑徐增寿是燕王府奸谍。
他忽然又随口问道:“我大舅魏国公如何了?”
韦达忙道:“末将马上派人去打探。”
饶是朱高煦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一下子住进刚刚才不知死了多少人的府邸,也感觉哪里有点不舒坦,或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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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分昼夜
雕窗画栋之间,却显得十分凄凉。
朱高煦走进里面的门楼,便见姚姬走出了一间厢房。她扶在门口看着他,又跨出来一步,屈膝作万福,纤长的脖颈十分挺拔。
姚姬还穿着僧袍,作这种礼节,模样实在有点怪异。不过她在宫里住过,礼数动作拿捏得很是像模像样。
“免了。”朱高煦道。
女子作礼、眼睛得看着地面,这时姚姬立刻抬起了头,轻声问道:“王爷见到马皇后,她说甚么了?”
“说了一些你的坏话。”朱高煦强笑道,“不过我替你辩解了。你生来是绝色,才会遭人嫉恨,又因长期被人欺凌,才会有那么多怨恨。”
姚姬立刻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拿手轻轻遮住耳鬓处,柔声道:“我头发都没有了,王爷觉得我漂亮么?”
“我又不是瞎子。”朱高煦道,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姚姬。他其实很想看看,姚姬不穿这种裁剪粗糙、宽大无型的僧袍是甚么模样,“不穿僧袍应该更好。”
姚姬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尼姑,被马皇后强行送去了鸡鸣寺剃度。”
朱高煦一边往厢房里走,一边说道,“皇后落入靖难军之手,下场会很惨。有些仇怨,该放下就放下罢。”
他走进厢房,见里面是一间卧房,便走到一个木柜子前打开,看见里面有一些衣物,转头道,“这里不是有衣物?应该是御史连楹家女眷的东西,他们全家都完了,已是用不着。你莫嫌弃,先凑合穿,以后我给你买新的。”
姚姬轻声道:“我哪会嫌弃,不过是人家的东西,我不会私自去拿。王爷出身尊贵,不知道哩,越是身份卑微之人,越会被人猜忌。”
朱高煦愣了愣,听得心里有点酸酸的。他什么出生尊贵,以前也是潦倒之人,当然能理解。
不过朱高煦确实猜忌她,却不是因为她身份低,而是来路不明、且又有一些细节无法解释。
姚姬得到准予,便在柜子里翻找衣物。
朱高煦不动声色问道:“姚姑娘进宫之前,是哪里的人啊?”
姚姬回了一下头,“我是南直隶人,幼时家中遭匪患,与父母失散,后被同乡收养,九岁便选入宫中了。”
朱高煦点点头,正想问细一点,姚姬的声音又轻轻道:“没有亲人,便如寄人篱下,从来都没人用心待过我……”
他听得姚姬声音异样,便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默默地倾听着。
不管怎样,姚姬救过他的命,要怎么报答还难说,而当她需要一个人倾听时,这点小事朱高煦还是愿意花时间的。连小事都没耐心为别人做,还谈何感恩?
燕王有一句话没说错,朱高煦确实一个懂感恩的人。哪怕是燕王,对他非常不公平,朱高煦照样感恩……若非是燕王的儿子,他能有啥?那些表忠的话,并非全是谎言。
姚姬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裳放在梳妆台上,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朱高煦。他是一副时间很充足、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幽幽说道:“从小便被人嫌弃,年纪稍大,身子长开了一点,受到的对待才好一些了,但我知道养父是看中了我的身体胚子,想将我卖个好价钱……我一向都很听话,因为养父答应过,今后要帮我找到亲生父母。我便等着那一天,找到亲生父母,定然就有人真心待我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朱高煦好言问道:“找到了么?”
姚姬摇摇头,转过身来,只见两行清泪滑过她美丽的脸颊。朱高煦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抚着她的背。本是好心同情,但他很快就想歪了,手上感受着她柔软的背部线条,不禁对那身段浮想联翩。
姚姬的肩膀一阵抽|动,声音也变了:“这些年来,世上的人都在算计欺辱我,我心里只是……恨!”
朱高煦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的心绪渐渐地十分混乱,各种情绪都纠缠到了一起。鼻子里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凑近了低头就能看到她锁骨下方的丰腴肌肤,皮肤雪白光洁如缎。
他脑袋晕乎乎的,几乎没听清楚姚姬刚才又说了什么,只注意她说话时,天生浅红光滑的朱|唇在动弹,在雕窗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美的光泽。
朱高煦满脑子都是她一笑一颦的美目,痛苦时、伤心时、怨恨时、嫣然一笑时,那情绪十分分明、很有感染力,便如她容貌的颜色,红的唇、黑的眼睛、白的肌肤,泾渭分明。朱高煦甚至在想象她的另一种表情,那似痛苦又迷离的神色。
姚姬后退一步,眼睛里噙着闪闪的泪水,却露出一丝柔媚的笑容,道:“直到遇到了王爷。我知道王爷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不然也不会在我最绝望之时,急忙到鸡鸣寺救我。”
朱高煦温和地说道:“分别近半年,我从未忘记你,很怀念那半个馒头的滋味,以及那张几乎睡不下的小床。”他的声音变得有点粗重,“但很温暖,很叫人沉迷。”
姚姬用袖子径直擦了一把眼泪,很快就止住了哭声,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翻领浅青色的衣服和一顶绣着花、装饰着珠子的乌纱帽,放在身前,柔声道:“头发还没长起来,我穿这身可以戴帽子,好看么?”
朱高煦点头道:“姚姑娘考虑得周全,颜色很搭配、又很分明。”
“我穿给王爷看。”姚姬的脸红扑扑的。她的眼神充满了羞意、却不回避,直视着朱高煦的眼睛,轻轻解开了僧袍。
朱高煦顿时感觉有点窒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灰色僧袍落到了姚姬的脚踝上。
他的额头上、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只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姚姬的脸色越来越红,但眼睛依旧没有躲开,她颤声道:“王爷会好好待我么?”
朱高煦用力地点头。
他以为姚姬的意思是今后好好待她,不料她话锋一转,低声道:“我从未被人看过,王爷轻一点待我……”
朱高煦把有点僵硬的手,十分小心地放在了她的削肩上,只觉得她的身体一颤,仿佛触了电一样。
……
那间厢房自从朱高煦进去后,一直到第二天他就没出来过。士卒们准备好了饭菜、热水、换洗的里衬,都放在门边。厢房木门只开一道缝,露出朱高煦的赤露手臂拿进去。
他完全不过问别的事了。韦达第二天上午到门口说了一句话:“诸将、大臣都去皇城劝燕王登基了。”
朱高煦的声音道:“还需要我去劝进么?我父王回绝三次之后,自然会同意的。”
厢房里有时候会长时间地发出一种声音,陈大锤一本正经地就把将士们赶到府门外去了。
下午时,又有郑和前来,被陈大锤迎到厢房门外。郑和看着紧闭的门,皱眉拱手道:“高阳王,燕王请您即刻到礼部大堂议事。”
朱高煦的声音道:“半年以来,我风餐露宿,终于打完了仗,身体忽感不适,郑公公替我向父王告病请罪。”
郑和疑惑道:“那好罢……”
他刚转过身,便听见房里传来一声女子压抑奇怪的叹声,声音拖得很长。郑和回头看了一眼,走到府邸门楼里,问陈大锤:“里面的女子是哪找的?”
陈大锤一脸憨厚的模样道:“寺庙里的小尼。”
郑和:“……”
郑和回到皇城,从千步廊上走进礼部大堂,如实禀奏,先将朱高煦的话说了,又道:“高阳王找了个尼姑,在府上淫|乐、不分昼夜。”
众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燕王骂道:“没想到高煦这小子如此好|色!那么多人都穿着孝服,他简直分不清时辰场合。”
燕王嘴上骂,但眼睛里显然是憋着笑的表情。
大明春色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樱珞
武定侯府的人披麻戴孝,一片大哭之声。他们哭丧不是因为皇帝驾崩,却是老侯爷郭英去世了!
昨天靖难军打进京师,今天一早郭英就饮下了毒酒殉国,死去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驸马郭镇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回到侯府。这时侯爷次子郭铭已经将先父脸上的血迹擦干,并与诸兄弟商议:发丧时要称父亲病故!
有两个兄弟不太赞同,但长子郭镇很快就站到了二弟郭铭这边,长兄有主张,于是侯府便称、郭英乃年老多病而亡。
此时京师许多商铺还在关门歇业,事发突然,寿材、寿衣等物都没有,全府上下有的哭、有的忙,一片混乱。
郭铭黑着脸走进灵堂,将披麻戴孝的妻子徐氏叫走了。
回到他们住的小院时,几岁大的儿子没人照看、正在“哇哇”大哭,徐氏赶紧去哄儿子。
郭铭跟过来说道:“父亲就此撒手人寰,咱们再不想法,今后不知要落魄到甚么地步!侯爵要传下去很难;便是能继承爵位、也是大哥家的,咱们惦记不上!”
老父忽然自裁殉国,忠义之心或许保住了,但当年先父帮朱家打下江山,如此大功,荣华富贵才一代就算了?郭铭心里是极其不甘心的。
徐氏道:“夫君想到法子了么?”
就在这时,两个女儿已换好了孝服出来,大女儿郭嫣道:“娘,我们要一块白布给弟弟裁剪孝服。”
徐氏擦了一把泪痕,转头道:“先别急,你们爹有事要说。”她又看向郭铭,“夫君咬定公爹乃病故,定是不愿得罪燕王,你现在就要去见燕王,时候恰当么?”
“我想见就见得着?”郭铭皱眉道,“父亲若在,让父亲去见,应该能见得上!唉,可是……”
郭铭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大理寺卿薛岩提起过徐家的关系,我这几天便反复思量。虽然平时没怎么走动,但事到临头,试一试总还是可以的。”
“夫君是说徐王妃?”徐氏问道。
郭铭点头道:“这得夫人你出面才行……”
徐氏一脸茫然道:“她是王妃,我都没见过面,说甚么呀?”
郭铭转身上下打量着郭嫣,徐氏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郭铭道:“我详细打听过了,徐王妃次子高阳郡王今年已十九岁,因常年随燕王征战,至今尚无郡王妃。夫人且想想,若是咱们的儿子十九岁还未娶妻,夫人是不是很着急?”
话音刚落,连郭嫣也听出玄虚来了,郭嫣顿时一脸苍白道:“父亲,高阳王会不会把人打死?女儿听说他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便是个怪人!”
“那些市井流言,你还信?”郭铭皱眉道,“高阳王乃太祖之孙,哪能长那样哩?”
郭嫣颤声道:“但他一言不合,就把朝廷命官当街打死,此事可不是假的。”
“高阳王从小就舞刀弄枪,常年随父征战,就是个武夫,确是暴|戾了点。但终究是宗室,没那么可怕,你别太担心。”郭铭道。
郭嫣又道:“昨日见着婶子了,婶子正好也说起了高阳郡王。说他刚进京师,就把御史连楹家的人都杀了!还霸占了连御史府邸。又到寺庙里抢了一群尼姑,整日在连府宣|淫……”
郭铭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连楹先是状告都督徐增寿,使徐都督被斩,又在金川门意图行|刺燕王。连楹家被屠、并非高阳王所为!侯府上的妇人只能听到些市井传言,不能当真。”
但不论怎么解释,高阳王一身污点,肯定怎么也洗不干净。很多传言有所夸张,但又确有其实!
徐氏叹了一气,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郭嫣忽然身子一软,竟晕倒在地上!
徐氏和次女郭薇急忙扶住,徐氏马上伸手去掐郭嫣的人中,郭薇也帮忙用柔薏摩挲姐姐的太阳穴,紧张地唤道:“姐,姐姐……”
……郭薇从爹娘和姐姐的话里,也懂甚么意思了。无非是燕王带兵打进京师了,家里人想去巴结权贵,商量着要把姐姐嫁给燕王的次子高阳王!
见到姐姐都吓晕了,郭薇幼小的心直疼。高阳王是甚么样的人?许多话听进耳朵里,郭薇已能大致想象出来……
五大三粗的一个大胡子汉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动不动就打人,力气很大一拳就能将人打死。喝完了酒,嘴边还流着口水,看到女子便两眼发光,不管是出家人、还是良家媳妇小娘,都去欺凌一番。
难怪姐姐吓得一脸纸白!
郭嫣总算悠悠醒转,眼泪已悄然从眼角滑落,一滴滴地往地上流,说不出话来。
才一天工夫,姐姐已是心如死灰的模样,两眼发直、眼珠子也不转了。郭薇看在眼里,五脏六腑都好像打结一样、拧在了一起。
姐姐的声音喃喃道:“我从小命就不好,还没长大,亲娘就去世了,爹爹整天忙于公务……”
徐氏听到这里,一跺脚道:“夫君,咱们高攀不上,粗茶淡饭也没甚么不好!嫣儿的娘临终前,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嫣儿的。”
郭铭叹气道:“夫人言之有理。就算咱们家有心,还不一定能高攀得上。眼下不知道多少勋贵、大臣想抓住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低声道,“燕王本是皇室亲王,如今带兵进京,必做天子!高阳王战功赫赫,天下至少一半是他打下来的,据说燕王和燕王府文武大多都支持高阳王,不久高阳王就是太子,将来就是天子!嫁个女儿,就能搏国丈的荣华富贵,谁不愿意?咱们家就是愿意,也指不定争不来。”
徐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时转头看向了郭薇,露出了一脸的疼惜之色。
“娘……”郭薇颤声唤了一句,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徐氏柔声道:“薇儿,你姐姐从小就比你苦,为娘不能偏心。虽然为娘一直把嫣儿当亲生女,但毕竟是庶出。那高阳王出身显赫,而咱们家已经衰落,还想嫁庶女过去,确实不太像话。”
郭铭听罢也马上说道:“言之有理,咱们家的机会,本来也是靠夫人与徐王妃的关系,反而与郭家干系不大。”
郭薇一会儿看父母,一会儿又看姐姐,他们的表情不一,但都隐隐带着期望。
她便轻声道:“我也不喜高阳王那样的人,但我又不想让疼爱我的人伤心……”
“薇儿愿意?”郭铭马上问道。
郭薇咬着贝齿,低下头微微颔首,喃喃地小声道:“我想起小时候不懂事,有一次抢了姐姐的一顶樱珞,姐姐就让着我,只在背地里伤心落泪。这件事我一直忘不掉,只想将来再报答姐姐,现在这事正好。”
姐姐一听,顿时抱住了郭薇,哭得非常伤心,抱得也很紧。姐姐哭诉道:“可怜的妹妹,姐对不起你,呜呜呜……”
“咱们全家的指望,都在薇儿身上了。”郭铭道。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回响,仿佛在耳边不断重复。她还不太清楚究竟今后有多惨,只是觉得肯定不会好过,但为了亲人,她觉得值得了。
“事不宜迟!若等形势大定,朝中勋贵大臣回过神来,咱们家就没机会了。”郭铭焦急地踱着步子,“此事还得走大理寺卿薛岩的路子……薛岩肯定会投降!我先去见薛岩,然后让薛岩引荐给徐王妃。”
郭铭转过身来,“夫人,赶紧写一封给徐王妃的亲笔信!”
徐氏道:“侯府上还在办丧事,夫君这就去见客,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郭铭皱眉道:“理会那么多作甚?父亲已经去世了,再伤心也哭不回来,咱们先为自己打算,为郭家祖上增光,也是孝敬之道。”
于是徐氏便起身进屋去了,郭铭说道:“薇儿,快去为你娘磨墨。”
郭薇便也走进屋去,她找到砚台出来找水时,见父亲已不知去向。姐姐走过来握着她的手道:“傻妹妹,那信就像你的卖身契一样,你还磨墨。看得人揪心,我来罢。”
郭薇脸色苍白,却露出了笑容,“姐姐疼我,我便觉得甚么都值哩!”
“唉。”姐姐幽幽叹了一声,她的愧疚写在脸上,一脸的难过。
院子里的水井旁边有一只木桶,里面还残留了井水,姐姐便倒了出来。她径直把砚台放在屋檐下的板凳上,蹲下去便“哗哗”地研磨起来。
姐姐一边忙,一边回头道:“那顶樱珞,我已经忘了,真有那么回事?”
郭薇便比划着模样,说得非常仔细,好像昨日才刚刚见过。她说道:“染指甲的凤仙花,姐姐还记得么?姐姐捣碎了,染在樱珞的果子上,那顶樱珞红红的,漂亮极了。”
姐妹俩便说起了儿时玩过的各种果子、花草,时不时“咯咯”地发出笑声。但笑声之中,郭嫣的愧疚仍在,郭薇脸上的阴霾未消……仿佛忽然之间,今年才将满十四岁的郭薇,似乎懂事了不少。
大明春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毫无犯
郭铭刚想去找大理寺卿薛岩,薛岩就自己上门来了,前来悼念老侯爷。
薛岩立刻受到了郭铭贵宾般的接待,郭铭亲自前后跟着,寸步不离为他引路。薛岩到灵堂拜了灵位,便对郭铭等人道:“老侯爷年纪大了,已是儿孙满堂,郭典宝定要节哀。”
郭铭含泪应答,又道:“薛寺卿这边请。”
他将薛岩带到不远处的客厅入座,说道:“眼下世面动荡,薛寺卿却仍冒险前来,郭家上下感念之至。”
“哪里动荡?形势早已成定局了。”薛岩不动声色道,“昨日燕王刚进京,我就见过燕王。很多人在劝进,我也跟着上了一本。”
果然这薛寺卿早就私通燕王了的!如此一来,薛寺卿在燕王跟前说话便更加管用。
郭铭急忙从怀里掏出妻子的书信,递上去道:“内人给徐王妃写了书信,但王妃远在北平,眼下外面仍旧兵荒马乱,着实不好送信。在下便想劳请薛寺卿,转递给燕王。”
“好,举手之劳。”薛岩痛快得有点出人意料,他接了信小心放好,欠了欠身问道,“大概写的甚么,我可以问?”
“信中只是一些家常……”郭铭沉吟道,脸上有点发烫,“听说高阳郡王至今未娶?”
薛岩顿时笑了,马上又赶紧收住了笑容,似乎刚意识到府上还在办丧事。他马上拍着胸膛道:“这桩好事,交给我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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