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神医免礼。”朱高煦非常客气地扶住他,“好生治王妃的病,只要能治好,本王定不吝赏赐。”
陈郎中道:“草民遵命。”
“快给陈神医拿把椅子来。”朱高煦道。
“草民失礼了。”陈郎中在椅子上端坐下来,将箱子轻轻放在旁边,然后便伸出两根指头,放在郭薇手腕上的丝帕上面。
房间里安静下来,连朱高煦也不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陈郎中将手指稳当地拿开,又道了一声失礼,欠身仔细打量着郭薇的脸。片刻后他站了起来,抱拳道:“禀汉王殿下,王妃乃因风土不服,至寒邪侵体,故血气微弱、心肾两虚。敢问王妃病多久了?”
朱高煦道:“从第一次觉得她脸色不好,到今天已二十三天又半天。”
陈郎中摸了一下雪白的胡须,沉吟片刻又道:“别的郎中开的药方,草民请得一观。”
朱高煦转头看了王贵一眼,王贵马上从袖袋里拿出几张纸递上来。
陈郎中看罢,说道:“王妃的病拖得太久了,草民只能先开一些药为王妃调养……但若有千年高丽参进补,王妃的病必定能有好转!”
“千年高丽参?”朱高煦皱眉道,“千年是虚指,意思是老参?”
陈郎中摇头道:“要一千年以上的参最好。”
这样的话,至少要从东晋时期就开始生长于高丽的参才行了……整个云南虽然很大,但有点文明程度的地方就只有昆明城这么大点,且离中原几千里之遥,这么个城池里能找到如此稀奇的玩意?
朱高煦忽然想起了鲁迅杂文里郎中开的药方、什么没出过轨的成对蟋蟀之类的。好在这陈郎中要稍微靠谱点,至少千年参还像那么回事。
但朱高煦也没办法,他并不是医生,除了听这明朝郎中的,还能怎么救郭薇?
“本王找找看。”朱高煦点点头道。
陈郎中道:“草民去开方子。”
朱高煦道:“王贵,带陈神医出去,笔墨侍候。”
“奴婢遵命。”王贵道。
“王爷……”郭薇的声音唤道。朱高煦赶紧走到床边,握住她的小手,又伸手轻轻把她脸颊上一缕凌乱的青丝抚到耳后。
郭薇道:“妾身让王爷操劳了。”
朱高煦道:“咱们夫妇说这些作甚?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千年高丽参!薇儿只管安心养病便可,多歇歇,心情放轻松一点,我每天都陪着你。”
郭薇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只是脸色太差了。
过了一会儿,王贵躬身站在门口没进来。朱高煦回头看了一眼,便对郭薇道:“你闭上眼睛养养神,我过一会儿再来。”
“嗯。”郭薇轻声应道,又软软地说道,“娘教过我,让我好好服侍王爷,只怪我不争气。王爷刚到云南,要以正事为重,不必……”
“好,薇儿少说话。”朱高煦道。
他走出卧房,王贵躬身道:“王爷,云南府诸文武前来拜见,已等了快半个时辰,奴婢是否叫他们改日再来?”
“我现在就去。”朱高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换身衣裳就去。”
朱高煦换好了一件干净的红色团龙服、带上乌纱帽,便往前殿去了。 走到前殿的门外,朱高煦站定,转头道:“王贵,你带着人在府城里到处问问,哪里能找到千年高丽参。这阵子你只办这件事,府上的事儿,你叫曹福过来,让他历练历练也好。王府上还有二十多个文官,能维持得住。”
王贵抱拳道:“奴婢遵命,定全力以赴!”
他进了前殿,果然见十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在里面等着了,大伙儿马上从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朱高煦一边往前走,一边抱拳道:“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本王刚才实在有事脱不开身,王妃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病倒了,郎中在给王妃诊病。”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七嘴八舌地问王妃病情,做出十分紧张关心的样子。
一番礼仪罢,朱高煦并未到上位入座,依旧站在下面,与众官逐一见礼寒暄,主要是为了认识一下。当然他没法记住全部的人,但先混个面熟是可以的。
“下官右军都督佥事、云南统兵官郑祥,下官只比汉王殿下先到数月。”
“下官云南都指挥使曹隆,比郑佥事晚来一月。”
“末将顺昌伯王佐,西平侯副将,年初到的。”
“下官等云南都指挥同知王綍、方敬、王正、刘鉴,年初方到,拜见汉王殿下。”
……朱高煦一个个分别见礼下来,发现云南大量武官都是父皇登基后、才临时调到云南来的。这些事朱高煦原来并不知道,现在才明白,父皇早就不放心云南了,换了好多人。
几个文官说话是相当谨慎,但武将的嘴就大了,顺昌伯王佐大咧咧地嚷嚷道:“俺们来之前去过沐府,想请西平侯今日一并来拜见汉王殿下,可巧了,西平侯也病了哩!就派了个这人来,喂,你是啥品级的官?”
站在最末的文士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朱高煦一进门就知道沐晟没来,他虽未见过沐晟,但云南不冕之王如果来了,衣着和气场肯定不是在站的这些人的模样。
目前看来,云南此时的形势当真有点紧张的样子。不过朱高煦眼下不太了解情况,准备先稳稳、摸清这些人的套路再说。
他便摆手道:“人食五谷哪能没点病痛?西平侯不是派人来了么,本王不是矫情之人,太计较繁文缛节就没意思了。”
“汉王殿下宽恕,下官代西平侯拜谢王爷。”最末的文士躬身拜道。
“好说,好说。”朱高煦笑道,“论起来,黔宁王乃皇祖养子,西平侯还是我的义兄哩。”
众人顿时一阵附和。
朱高煦看了一眼那文士,马上又沉吟道:“一个号称陈神医的郎中说,王妃的病要上千年的高丽参。我琢磨着,这等古物哪里有哩,何况要在云南府找……”
文士立刻拜道:“下官回去后便禀报西平侯。若是侯府有,西平侯定不吝啬相赠。”
朱高煦便点头道:“在云南府,最可能有稀奇之物的,恐怕真要数西平侯府上了。若有此物,本王定不白拿的。”
“王爷言重了。”文士弯着腰道,“下官要问了才知,请王爷在王府上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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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沈徐氏
沐府派来的文士说过他的名字,是个教谕还是教授?偏偏朱高煦来之前心头很乱、愣是给忘了。文士刚说过不久,朱高煦不好意思再问。
文士道:“珍奇之物不是只有沐府收藏,在云南,沐府有的沈徐氏都有,沐府没有的沈徐氏也可能有。”
“还有这等人物?沈徐氏是谁?”朱高煦有点吃惊道。
不知为何,一提到这人,众官竟然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在下面议论纷纷。还有个声音说:“汉王殿下竟不知沈徐氏?”
朱高煦心道:我刚来没几天,不认识云南的人、不是很正常么?
文士拜道:“回殿下话,沈徐氏乃沈万三孙媳、徐富九孙女。”
提到是沈万三,朱高煦顿时恍然,传说中大明王朝的都城南京、半个城都是沈万三修建的,本来以为只是个故事,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号人。
“哦。”朱高煦发出一个声音。
这时顺昌伯王佐看着那文士道:“俺听说西平侯与沈徐氏有点啥,你回去请西平侯和沈徐氏说一声,她家的不就是沐家的了?”
文士忙道:“王将军可不敢这么说!那沈徐氏乃别家之妇,不能污人清白……”
突然之间,前殿里“哈哈哈……”哄堂大笑,有的武官顾不得礼仪,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朱高煦完全不知这句话笑点在哪里,只有他愣在那里,面无笑容。
众人见状急忙压抑住了大笑,过一阵,笑声好不容易才被人们憋住了。有个人道:“王爷恕罪,只因这官儿把清白与沈徐氏说到一起,末将等实在忍不住,失礼了。”
“无妨,本王没有不准别人笑的规矩。”朱高煦道。
此时此景让朱高煦有点好奇,却忽然没人继续提此事了……或因那事儿不够严肃,大家第一天来拜见汉王,都觉得如此话题不登大雅之堂?
朱高煦也不便多问,他只须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名字、她家有很多珍稀宝贝就行,至于别的事也不是很在意。
接见了当地官员,朱高煦很快就离开了前殿。别的事自有王府长史司的官吏操持。
……及至下午,王贵、侯海等人回到了王府,朱高煦在前厅书房召见王贵等人。
王贵上前拜道:“禀王爷,奴婢带人分头打探,从一家药材商得知,云南确有千年高丽参、且是一对!几年前被沈徐氏买走了。”
朱高煦听到这里,心想那沐府派的文士没诓他,沈徐氏的财力果然很雄厚。他当下便问道:“你可问清楚了,那沈徐氏府邸在何处、家中谁作主?”
王贵点头道:“奴婢等已四处打听清楚,沈府在菜海子(翠湖)西边。据说沈家人丁凋零,只剩沈徐氏和沈万三之曾孙女,沈小娘尚未成年,可能是沈徐氏作主罢……”
“那肯定是她娘说了算。”朱高煦随口应道。
王贵忙道:“王爷恕罪,仓促之下奴婢没能打探清楚谁是家主,不一定是沈徐氏哩!奴婢听说,沈徐氏乃沈晖续弦夫人,沈小娘并不是她亲生的。”
“原来如此。”朱高煦点头道。
说到这些事儿,侯海终于忍不住了,不等朱高煦问话,他已迫不及待地说道:
“王爷,元朝末至大明洪武年间的首富乃沈万三,其时沈家富可敌国!他的儿子沈茂来到云南,生一男一女,儿子便是沈晖;沈晖生独女沈宝妍,便是现在的沈家小娘了。
后来沈晖原配夫人病逝,不久沈晖续弦襄阳人徐富九之孙女,便是王公公说到的沈徐氏。她还有个名儿、在云南府非常出名,叫徐曼姝。”
刚才王贵说的重点是高丽参,但侯海则对八卦十分有兴趣,于是侯海一番话下来、便把沈家的关系清楚了。
侯海道:“沈晖从小身体不好,只生了个女儿就病逝了。沈徐氏现在是个寡妇……且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侯海打听起别人家的事来、一向非常有手段,又道:“全城的男子,上到古稀老人、下到十几岁少年,无人不知沈徐氏。有人说她睡遍了全云南府的男子,因此出名!”
朱高煦听罢愕然。
侯海继续道:“有人说她是狐狸精转世,妖艳惑人,只祸害童男、以采阳补气,面如二八年纪。又有人说她最喜身份低贱的干重活的汉子,甚么马夫、园丁、家丁、上门要饭的乞丐都与她干过,一两个汉子轻易不能让她满意……
还有人骂她个婊|子,沈家不缺钱、却人丁凋零,沈徐氏只卖|身于有权有势之人,所以没人敢欺负到她们头上。”
侯海这时降低声音,小声道,“西平侯沐晟的姘头之一,就有沈徐氏!沈徐氏勾搭上沐府,在云南府谁敢动她呀?下官以为,甚么狐狸精都是谬传,但此妇十分放|荡且艳美、定没有错;不然,一个寡妇就算有些是非,也不至于家喻户晓。”
“有道理。”朱高煦点头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她手里有千年高丽参,而且极可能只有她手里才有。不管那陈神医是否可靠,眼下我也只能试试。一株千年高丽参要值多少钱?”
王贵沉吟道:“得看重量哩,真金硬货四五百两总是要罢?这等稀奇之物可遇不可求,卖家或不愿意出售、或坐地起价……好在王爷面子大,报上您的名头,那沈徐氏应该不敢不从。”
侯海拜道:“下官等拿着王爷的名帖上门去问问?”
“慢着!”朱高煦抬起手道。
朱高煦也带了几年兵打仗,多少懂兵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考虑的事比眼前两个人都多,这事儿不仅要与沈徐氏打交道,可能还会牵涉到沐府……
毕竟传言里沈徐氏和沐晟有勾搭,不管真假,现在朱高煦也不了解情况。初来乍到,暂时稍微稳一点并非坏事。
况这沈徐氏、确实很有可能与沐府关系匪浅……朱高煦不太了解云南府,但对沐晟的情况是做了功课的。沐晟在菜海子有一座别墅,还有一处养战马的“柳营”,沈府既然在菜海子那边,结交起来也近。
“若是只派你们去,显得太轻视,沈徐氏一时也难辨真假,折腾起来耽误工夫。”朱高煦开口道,“若我带着仪仗去,又有点仗势欺人,不给沐晟的姘头面子。”
朱高煦干脆地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轻车简从,我换身衣裳,亲自去一趟,早些把千年高丽参拿回来入药。王贵,去准备好价值黄金五百两的财宝装箱,金、银、铜、玉器、珍珠皆可,不要拿大明宝钞,以示诚意。”
“奴婢遵命!”王贵拜道。
朱高煦便起身去换衣裳。
他只对千年高丽参在意,而那沈徐氏虽有艳名、朱高煦却对她兴趣不大。一点朱红万人尝的妇人,无论多漂亮,还有那么稀奇么?
准备妥当,朱高煦便乘坐马车出王府,身边只有十几个人。除了王贵、侯海,便是陈大锤、赵平等亲卫十来个汉子,都穿着青布衣、梳着发髻不戴帽子,一副家丁奴仆的打扮。
王贵亲自赶车,坐在马车里面的朱高煦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绸缎圆领袍服,头上戴着浅灰网巾。既不是唬人的龙袍制服,又显得比较有钱,毕竟要显示出花重金买东西的实力。
朱高煦出府门后,挑来车帘回头看一眼自己王府……看惯了京师的广厦,他再看这汉王府真的很一般,不过确实比北平郡王府大得多。
汉王府位于云南府城靠南边,基本照亲王府的制度来修建,没有多少富丽堂皇的迹象。父皇承诺的“给你修一座又大又好的亲王府”,应该又只是说说而已。
……一行人往北走,来到了菜海子南面,这边也在云南府城之内;不过此地似乎比较偏僻了,只见那湖畔、湖心的陆地上种着许多庄稼、蔬菜,就像到了郊区一样。
好在往西走了一阵后,房屋街道渐渐多起来。
“王爷,咱们到了。”侯海的声音道。
等马车停靠下来,朱高煦走下车,四下张望了一番。眼前是一座很普通的门房,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里面、只能看见一些悬山顶屋顶。
门房上面有个牌匾:沈府。
只看规模,这座宅邸确实很大,样子却很普通,门口的石阶上都长青苔了,杂草从石缝里冒了出来,甚至有点荒芜之感。
朱高煦观望了一会儿,正要叫王贵上去敲门,这时大门忽然缓缓地打开了!
接着便见一群奴仆、妇人分两队走到门口,侍立在了两边。
他不由得有点意外,开大门是主人迎贵客的礼;敢情自己上门拜访之前,沈徐氏就已经知道汉王要来、提前准备好了?
朱高煦顿时觉得,在云南府城,这沈徐氏恐怕很有点路子。
几个奴仆抬着一条长毯子,沿着大门铺到了马车旁。朱高煦见这阵仗,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娘|的,我那天穿着礼服到亲王府,也没这么讲究啊!
大明春色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季如春
沈徐氏迎出大门时,却叫朱高煦十分意外,亲眼见了她、才发现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着实长得肤白貌美,穿了一身深青色的罗裙、深色的衣裳让皮肤更显雪白,却是自有几分庄重。大抵因为古今的正装都多用深色的原因罢。
沈徐氏的身段高挑、骨骼纤弱,却无处不显得圆润流畅。圆润光洁的额头,单眼皮长睫毛下圆圆的大眼睛;更兼那身裁剪合身的罗裙,丝质非常柔软贴着身子,显得肩头圆润小巧、胸脯线条圆润饱满。
朱高煦听了侯海的禀报,原以为这沈徐氏是一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妖艳妇人,不料她是这么一个模样。
她浑身上下乍看几乎只有青、白两种颜色,显得十分简单,脸上只施抹了淡妆、不着痕迹,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那外面穿的一身罗裙丝质上等,隐隐有光泽,却一点花纹都没有。
饶是如此,沈徐氏的打扮一点都不显得素。原来是她的里衬坦领上有一点红线、金线相间的花纹;唯一的首饰、乌黑头发上的一枝缀金珠花簪,红宝石和黄金的颜色很鲜艳。只有这么两处点缀,却是恰到好处……多一点就会显得太艳、少一点又太单板素净了。
沈徐氏的衣裳也是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里衬的坦领已经到了锁骨下方。但不知怎地,她却非常性|感……女子诱人还真不一定要露|肉,沈徐氏那身罗裙在各部位刚好合身、料子又软,把身体自然的婀娜轮廓衬出来就够了。唯一露出的锁骨处肌肤玉白、形状优雅,让弱骨丰肌的她露出了一丝骨感之美。
她那深色的衣裙、素净裹得严实的打扮、端庄的姿态,乍看之下确实像一个清心寡欲又洁身自好的寡妇,不过稍微细瞧,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沈徐氏应该比朱高煦年龄大,可能有二十几岁了,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款款向朱高煦走来。那光洁的脸十分白净、清澈的眼睛里露出明净的微笑,又牵着一个稚气可爱的小姑娘,于是沈徐氏在成熟的仪态、诱人的身段下竟有几分童贞之感,真是十分特别。
“妾身沈徐氏,恭迎汉王殿下。汉王殿下大驾光临,叫沈家寒舍蓬荜生辉。”沈徐氏上前款款执礼,大大方方地说道。
她的姿态很稳,声音字正腔圆、没有一丝走音的南京腔,在亲王面前,竟也显得十分自信从容。
朱高煦当然不愿以权压人,那样的话简直会比格掉一地,便沉住气抱拳道:“叨扰了。”
“汉王殿下,请。”沈徐氏上身微微前倾,“妾身为汉王殿下引路。”
朱高煦等人跟着她,从质地柔软的毯子上走进大门,里面有一条曲折的走廊。走上廊道,脚下是一尘不染的木板地,环境十分清幽雅静。
通过廊道,朱高煦发现这沈府的建造格局与一般府邸完全不同。它不是寻常的四合院格局,究竟是怎么规划的,身在“庐山”中不知真面目,朱高煦一时也没看懂。
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一片湖泊!一般山水园林都在后院里,在前院弄一湖,确实是没见过、闻所未闻。
沈徐氏的话不多,一面走一面仍然时不时说两句话,她微微转头道:“殿下习惯云南的天气冷热罢?”
“还好,不是说昆明四季如春?”朱高煦道。
都是些家常的话,不多也不少,既未冷落朱高煦,也没有喋喋不休很激动的样子,叫他十分轻松舒服。
朱高煦见沈徐氏脖颈上露出的肌肤很白净,心想这妇人定然深居简出……云南的紫外线很强,朱高煦到了之后,看到这边的人都晒得有点黑,哪怕是迁徙过来的汉民女子,也多皮肤黝黑。要养出像沈徐氏这样的肤色,恐怕只有不出门晒太阳一个办法。
很快沈徐氏把朱高煦等带到了一座建筑里,位于湖泊南岸。这座建筑很大,也很怪异……说它是亭子,可又太大了。说它不是亭子,它又是圆顶的,且四面通风;瓦屋顶以柱子支撑,周围大片是木板腰墙,里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朱高煦忽然想起了,东南亚一些热带部落住的房子,有点像这座建筑的形状。真是集合了中原建筑和异域风情的风格。
果然走进去之后,朱高煦就在一堵墙上看到了各式各样异域文化的装饰,有野兽图腾、有木板壁画、裸|露上身的南方诸国佛像,还有曰本勾玉、扇子等物,完全不拘泥于中原传统之物。
这番景象给朱高煦一个印象,似乎这个沈徐氏并不是每天只顾着活塞运动的寡妇,却是眼界和兴趣都很广泛的样子。
摆放在屋里的茶几倒是古色古香的中土风格,沈徐氏请朱高煦在上位入座,自己陪侍在侧旁;王贵则站在朱高煦侧后。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中年妇人上来沏茶了。
沈徐氏坐下之后,微笑着轻轻侧目,看了一眼房子周围的随从、跟着朱高煦进来的十来人。他们全是青壮汉子,虽然穿着布衣,但怀里的武器长物能看得出来。
高壮的汉子们都是王府亲卫、训练有素,一言不发地在周围慢慢走动着。看起来队形很随意,但他们交错面对着各个方向,相对走动插肩而过,便交换位置,目光随时仔细观察着远近的动静。
“戛……”忽然湖面上传来一声不知名的水鸟鸣叫,立刻吸引了十几个汉子一齐侧目瞟了一眼。
这里非常静谧,连一声鸟叫都很稀奇。清幽淡雅的地方,笼罩着一丝淡淡的紧张。
沈徐氏开口道:“先翁曾获罪,来云南时有人劝他改名换姓,先翁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祸福由天而已。”
朱高煦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沈家人果然有大方气度。”
沈徐氏微微欠身道:“多谢殿下溢美之词。汉王殿下刚来云南府时,妾身确有点担忧。只因殿下名声在外、乃带兵之王;若是以武力论是非,那再多理也讲不通了。不料有幸见到殿下本人,却见殿下有礼有节、温和谦逊、君子风范,妾身多虑了。”
朱高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道:她是先给我戴一顶高帽子,想让我拉不开脸强取豪夺?沈徐氏倒真是多虑了,朱高煦一个亲王又不缺钱,若是能买的东西、何必要抢?
他便开口道:“王妃生病近月不见好,云南府一个姓陈的神医说要千年高丽参调养。我听说沈府有一对,便先带了价值黄金五百两的财货前来,作为定金,若是不够我再补足。还清沈夫人相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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