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次日一早,他依旧从玉器街绕道去上值。走到那家开在二楼的铺子时,他发现那铺面居然开了!汉王不是去云南了?
杜二郎忍不住便走到了楼上,进大堂。大堂里只有个大汉,头上扎着布巾,他也向杜二郎看了过来,俩人面面相觑。
那布巾大汉十分眼熟,过了一会儿杜二郎才想起来:去年底杜二郎到这玉器铺来领钱,朱高煦亲自来的,赶车的马夫就是此人!
大汉似乎也认出了杜二郎,嘴上却招呼道:“客官随便看。”
杜二郎点点头,佯作在周围游逛了一圈。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门口,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来:“掌柜的瞧瞧,这半块玉能不能修好?”
“稍等。”大汉放下半块玉,就径直到别屋去了。铺子大堂上只剩杜二郎,也没人管他拿不拿东西。
过了一会儿,大汉拿着另外半块玉,将杜二郎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合适!
杜二郎见状,收了玉,说道:“兄弟若能见到你家主人,便告诉他,杨勇得到指挥使赏识了。”
大汉道:“俺一定把话带到。”
“告辞!”杜二郎抱拳道。
杜二郎进洪武门时被搜查询问了一番,然后被一个守城的军士带到千步廊来的,这地方一般人进不来。
等他到了锦衣卫衙门,便有人待他去领任命状、新军服、腰牌等物,还有十贯宝钞的安家费,原来他已经被升官了!不过十贯宝钞实在没多少用,现在宝钞都快花不出去了,连一贯铜钱也不值;但官府还是当作是十贯铜钱的安家费来发给他。
……玉器铺大堂里的大汉,正是朱高煦的亲卫武将陈大锤,他们和王贵一道回京送礼。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昨天上午才刚到京师。
不过陈大锤没进城就和王贵分开了。
按照朱高煦的吩咐,王贵带着人回旧郡王府落脚,然后上书送礼。陈大锤则独自来到玉器铺候着,他要等女道士池月真人,然后带着女道士出城;到与王贵等人约定的地方见面,再一起回云南。
这玉器铺平素没什么生意,开门的地方不对,游逛的顾客不愿意爬楼上来,毕竟整天街都是玉器首饰铺面。不过偶尔也会来一两个人,看到铺子里的货物都不怎样,就走了。陈大锤一整天没卖出去一件东西。
今天早上,来了个后生。陈大锤一眼就认了出来,以前朱高煦在这铺子里和此人见过面……因为那人容易被人记住,个子矮小、长得却是眉清目秀,皮肤也比一般男子白得多。
果然那后生拿了信物出来,陈大锤对照之后,确定此人就是汉王留在京师的奸谍。
不过后生也没说什么重要消息,只说一个叫杨勇的人被指挥使赏识,杨勇可能就是那后生。
(本章完)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一十三章 笼中画眉鸟
坤宁宫里,徐皇后看完手里的信,轻轻放在案上,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转头对旁边的妙锦道:“孩儿大了果然就懂事了,高煦这孩子,越来越周到。上回他到宫里来,问我身体好不好,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常常会头痛;没想高煦刚到云南,就专门派了个叫王贵的宦官进京,送三七来了,说是云南的三七能治头痛……”
徐皇后说到这里,脸上忽然又露出了些许伤感,“高煦离京快半年了吧?”
旁边的宦官忙小心道:“回皇后娘娘,汉王离京五个月了哩。”
徐皇后点了点头。
妙锦听到“王贵”、“给皇后娘娘送礼”等话,心里已是砰砰直跳。皇后以为朱高煦派人进京、是为了专门给她送药;但只有妙锦心里清楚,高煦这是派人来接她了!
据说云南是边陲蛮荒之地,妙锦对那地方毫无期待;但不知怎地,想到自己要去云南了,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似的。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离开皇宫,重新找个安身之地清修罢了。
皇宫不是她能久留之地。徐皇后在,妙锦在宫里倒也无人为难;可徐皇后身体不好,就怕万一哪天千岁了,不是还得另寻出路?
人对陌生的地方,都会觉得不安心;所以要出远门,总是想去有熟人接应的地方。人之常情罢了。妙锦能安心去的就只有云南。
但是,她找了百般解释的理由,仍然无法骗过自己。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期待,她甚至恨不得变成一只飞鸟,马上就飞到云南去……
为何呢……这样真的好吗?
……妙锦在坤宁宫呆了一会儿,便要告辞。就在这时,她才假装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轻声道:“先父的一年祭日已经过了,不孝女也没回家祭拜,这两天想回去一趟,给先父补烧一些纸钱,请皇后恩准。”
徐皇后对妙锦很宽容的,这点事肯定会答应。
不料徐皇后竟然道:“前阵子圣上说过,妙锦乃出家人,不用常常回家;我想着这是皇宫大内,规矩也不能不要,若有人时常进出皇宫,确是不太好,就应允了圣上。妙锦没什么要紧的事,便别出宫了啊。”
妙锦听罢,心里一惊,一股巨大的失望感觉涌上心头,好像滚烫的心被忽然浇了一盆凉水!她只觉手脚无力、脚下差点被站稳。
但幸好她做过几年奸谍,经常伪装自己的神情行为、不得不总说谎话,这时也沉住了气,愣是没有露出马脚。
妙锦淡然道:“是,贫道遵旨。”
她便告辞出坤宁宫来,在心里不断想着办法,怎么才能出皇宫一趟。甚至隐隐有点担心,就算能偷偷跑掉,会不会被皇帝猜忌、连累景府的人?
……正在冥思苦想时,就见一群人从南边过来了。除了前面那个昂首挺胸的朱棣,后面的宦官宫女全都弯着腰埋着头走路。皇帝正步行向坤宁宫走来。
妙锦已走下石阶,便立刻揖礼让道在一旁。
虽然她没有直视皇帝朱棣,但从她的余光里,也感觉到朱棣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在走路。妙锦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比较习惯男子的这种目光了。当初她的先父葬礼,那般悲伤肃穆的场面,灵堂上的男宾客还不忘偷偷瞧她。
就在这时,那些宦官宫女都停步在了远处,朱棣一个人先过来了。
“贫道拜见圣上。”妙锦作揖道。
朱棣捋了一下胡子,说道:“朕想与妙锦说几句话,俺们就在这旁边走走?”
这天下皇帝最大,就算是出家人、也不能忤逆皇帝。妙锦只得说道:“贫道遵旨。”
她躬身跟在朱棣的侧后,朱棣故意停步想等她上前来,她也停步了……意思可以是上下尊卑、一个道士不敢与皇帝并肩。何况妙锦也不愿意。
朱棣道:“做道士有啥好?妙锦一个女子,道士再做下去,以后就要孤苦伶仃了。去年俺就叫你还俗哩。”
妙锦忙答道:“贫道本性淡泊,还俗非贫道本愿,望圣上见原。”
朱棣停下脚步,忽然开口道:“妙锦若还俗,朕说到做到,马上封你做贵妃!”
此言一出,妙锦怔在了那里,不仅是吃惊,却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冒了起来。
他稍作停顿又道:“先别急着答,再想一会儿。”
皇帝的语气很平缓,但妙锦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惧意。只因朱棣是皇帝,皇帝的意愿既然说出来了,人们能反抗么?
在刹那之间,妙锦便觉得自己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当初建文皇帝就说过,事成之后封妙锦为皇妃。一切别人给她安排好的命运,她那时无力挣扎、也没有反抗。
但现在、为何如此决意?或是因为阴差阳错、不慎委身了另一个人,她过不了心头那个坎。
妙锦又想,如果当年建文赢了、且她已被迫委身于燕王,她还能回朝做建文皇妃么?也许很难受,但最后,她似乎会被迫面对现实。
眼下她却无法如此,甚至宁可一死!
妙锦从未轻视过皇权,她知道任何人的命,在皇帝手里也不过是一念之间。所以她才没有被朱棣那种随意的口气所迷惑,早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她曾从鬼门关走过两次,真正面对过死之后,不知为何、人反而不想死了。
但现在要选择委身于皇帝做贵妃、还是死亡,她想了许久,依旧想选后者。
……沉默了良久,妙锦想了很多事,最后认为:以死要挟皇帝,并非明智之举。一来可能会让朱棣猜忌其中缘故,激他恼羞成怒;二来,说出要自尽,反而会被防范,还不如没办法的时候突然了断算了。
有些事,只要说出来了、就可能不会做;不说直接做了、才是莫大的决意!
她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贫道清心寡欲,过惯了闲惰的日子,只怕不能悉心服侍圣上。圣上九五之尊,万民所系,应得知礼谦恭的贤淑有德之女侍候圣上;幸有六宫粉黛辅佐,勿须贫道这等心在山野之草民了。还望圣上成全贫道之志。”
朱棣听罢,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谁也无法揣度他此时的心思。
片刻后,他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昂首站在砖地上、若无其事地感叹道:“给你贵妃名位也不要,却要独身一世,唉!朕也只是好意,既然如此、便不劝你了。”
妙锦听罢微微松了口气,急忙跪伏在地,叩首谢恩。
……朱棣在坤宁宫呆到了午后,然后坐御辇重新回到东暖阁批阅奏章。
刚走到东暖阁门口,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斜廊出口的鸟笼上。里面装着一只画眉,前月就在那里了,或是哪个宦官下令挂在那里的。
但那只画眉很奇怪,从来没没见它叫过。
朱棣信步走到笼子前,嘴里“吁吁”发出两声,逗那画眉。身边的宦官,都面带笑容地看着皇帝玩耍。
那只画眉在里面跳了一下,还是没出声。朱棣便打开笼子伸手掏了一会儿,将鸟抓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鸟,赞了一声道:“漂亮,这鸟着实长得好,俺还没见过羽毛如此漂亮的鸟。”
宦官们急忙附和起来。
片刻后,朱棣便把画眉放回了笼子。这时那只鸟在里面蹬了几下鸟脚,身体已翻转在笼子底部,片刻后就变成了一只死鸟,尸体躺在笼子里动也不动。
朱棣看了一眼,转头笑道:“这鸟真是!死了。”但他的眼睛里却隐隐有冷意。
众宦官一时间无人搭腔,大伙儿都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
朱棣也不以为意,阔步向东暖阁走了进去。
女真人宦官王安端茶进来,躬身轻放在御案上。朱棣头也不抬,提着朱笔正在批阅奏章。王安自然也不吭声,生怕打搅了皇帝。
王安默默地放下茶杯,往后退走,轻手轻脚的,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就在这时,朱棣忽然抬起头来,“对了,王安……”
宦官急忙停住脚步,弯下腰道:“奴婢在。”
朱棣道:“皇后这几年身体一直多病,那么多御医瞧了也拿不出法子。正好有个女道士池月真人在宫里。你便去宫里选块地,修一座道观,叫池月真人住在里面,每日为皇后祈福。”
王安拜道:“奴婢遵旨!”
……王安走出东暖阁,见两个宦官还在斜廊上。他们忙提着鸟笼走过来拜道:“拜见王公公。”
“你们作甚?”王安指着鸟笼道。
一个宦官答道:“这鸟死了,奴婢们正想找地方扔掉。”
王安皱眉道:“谁叫你们扔的?挂上去,鸟死了也得在笼子里。”
那宦官先应了一声“是”,又小心道:“万一臭了,皇爷闻到了怎么说呀?”
王安哼了一声:“臭了再说。等几天皇爷气消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丢掉。不过这会儿啥也别做,让死鸟好生生呆在笼子里,挂在那里。”
俩人忙道:“遵命。”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戏
季节已到夏天,云南府城的清晨、竟还有几分凉意。
朱高煦一大早起来,带着亲卫、守御所的三百多将士,每人负重六十斤,在宽敞的王府三大殿区域跑了两圈。
等他来到承运殿东边的书房时,天已大亮了。
作为大明朝亲王、实在没啥正事做,但朱高煦每天起床后,都保持着积极的斗志!
尽管整个云南布政使司的在籍汉人人口才七十多万,朱高煦也认为、这里是他新的;至少实力上,他已比京师时只有三四千人马、还被一大群人盯着要强百倍。
书房桌案上摆着两份请帖。一份是沐府送的,沐家老夫人耿氏六月生辰,发帖宴请了朱高煦。另一份居然是沈府送的,沈徐氏写道梨园排了新戏,今天下午唱第一场,请朱高煦去看戏。
她上次用了手段玩|弄朱高煦,似乎还以为他不知情!
更让朱高煦生气的是,从守御所的探报看出、沐晟“病愈”后再也没有去过梨园,已经快一个月了。沈徐氏那诡计似乎起到了某种作用。
但是,沈徐氏不是没有用处,她至少很了解云南。在籍汉人人口的大概数目,朱高煦就是上次和她谈论时知道的。
……云南布政使应该知道不少事儿,但朱高煦很自觉,没有去问云南的官员;因为照规矩,他一个亲王管不了布政司、都司。
反倒是西平侯沐晟能管云南军政。
从洪武时起,皇帝就下令:各级文武官员决策军政诸事,须得先报沐府后,方能施行!洪武、建文、永乐三代皇帝都没有收回成命。
沐晟不仅是侯爵,实际权力相当于云南巡抚,凌驾于都指挥使司、云南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三司之上,节制军、政、司法大权。
所以朱高煦这个亲王,只是地位高而已;他不会以为封地在云南府,整个云南省就真的属于他了。在云南,现在朱高煦的权力没沐晟大、兵也没沐晟多。
好在沐晟从第一次见面就表示了善意。不然朱高煦直接和沐晟斗,还真不好说谁会占便宜……岷王在云南,从洪武时期斗到永乐初年,也没见沐晟倒了。
朱高煦决定接受沈徐氏的邀请,下午去梨园看戏。
与一个商人寡妇来往,朱高煦仍决定低调行事,轻车简行前去。不过这次他找来了守御所权勇队,先在梨园内外部署了十几个耳目。
朱高煦坐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带上几个随从,便从王府西门楼出去了。
马车走在大街上,偶尔会看见一些奇装异服的土司人,不过大部分还是汉人。云南的土司人口比汉人多,但云南府城里大部分还是汉人。
……梨园今日上新戏,花旦是李楼先。沐蓁也有好一阵没见过表哥耿浩了,于是她便如《西厢记》里演的一样,叫身边的夷族近侍去约了耿浩。
夷族近侍有武艺,会用刀、射箭。本来沐蓁给她取了“瑶儿”这个名字的,但府上的人见着她就叫“阿妹”,以为夷族人会这么称呼小娘;于是瑶儿的名字莫名就变成了阿妹。
阿妹告诉沐蓁,就是她们的族人也不这么叫小娘,而叫“里扎”;所以阿妹非常不喜欢她的名字。
沐府西边有道小门,出去是一条街;但这条街不允许府外的人进出,街口有门子和军士守着,沐蓁也不能走那儿混出去。
这条街上,住的也全是沐府的奴仆。不过其中有一家夷族人,是阿妹的同乡;而且那夷族奴仆特别爱喝酒。沐蓁有一次叫阿妹拿着好酒送了过去;又答应就算她们被发现偷偷出门、也不供出夷族奴仆后,她们就从那院子偷偷混出沐府去了。
沐蓁知道,就算偷偷出门被爹娘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她觉得,只要自己不被发现私自去见耿浩,一切就没事。
今天沐蓁乔装打扮后,便带着阿妹,依样画瓢从西边溜出了沐府。昨日就送了一壶好酒给阿妹的同乡,所以非常顺利。
……朱高煦到了梨园,径直被引到了楼上的雅座。从这里居高临下俯视大堂,能把戏院大堂上的光景看得清清楚楚,今天上新戏,大堂上又是爆满。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随行的两个亲卫军士则侍立在身后。没一会儿,沈徐氏便亲自来了。
朱高煦转头看向门口,见沈徐氏今天穿着浅色的棉布襦裙,照样没戴几样首饰。大明朝廷禁止商人穿丝绸,只不过没几样法令是真正实行了的,沈徐氏出门穿棉布,敢情是因为那条法令?
“妾身见过公子。”沈徐氏轻轻屈膝,垂下眼帘,姿态婉约温柔地作了个万福。
朱高煦坐着没动,只道:“蒙夫人盛情款待,请。”
沈徐氏走到对面的椅子旁,伸手在裙子后面轻轻一拂,端坐在了椅子上。
等奴婢端茶壶、茶杯上来,沈徐氏亲手拿起紫砂壶斟一杯茶,双手递上来道:“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莫怪。”
朱高煦接了过来,却不喝,忽然微笑道:“我听说西平侯也常来梨园,最近一个月,怎么没听说他再来呀?”
沈徐氏面不改色,轻声道:“妾身听说西平侯之前有恙,或是大病初愈,无心听戏罢?”
朱高煦心道:还在我面前装!这娘们倒是很沉得住气。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穿着青布衣的武将走到了门口。朱高煦转头看了他一眼,武将便躬身进来,俯首到了朱高煦的耳边。
坐在对面的沈徐氏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端起小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转头看戏台上。
武将用手掌遮住嘴,用极低的声音在朱高煦耳边道:“沐府那边的弟兄刚禀报到金铺分司,那沐家小娘等二人出门了,应是王爷说过的那小娘。”
朱高煦点了点头,那武将便抱拳退了出去。
沈徐氏这时才转过头来,浅笑道:“妾身听说下月沐家老夫人生辰,要宴请宾客。老夫人很爱听戏的哟。”
“哦……”朱高煦点点头。
就在这时,他发现大堂门口、那沐家小娘正在向这边张望,似乎已经看到朱高煦了。
沈徐氏也微微侧目,继续说道:“沐府养着家戏班子,不过梨园的戏班比家戏班唱得好。”
朱高煦一面看那沐家小娘正往楼上走,一面与沈徐氏说话:“夫人要去赴宴么?”
沈徐氏掩嘴轻笑道:“多谢殿下抬举,但沐府当然不会邀请妾身。沈家先翁虽与黔宁王有旧;妾身也与西平侯有些私交,可身份却不登大雅之堂……倒是李楼先那班戏子,妾身可以借与殿下,送到沐府唱几天戏,老夫人必定很喜欢殿下这份礼物。”
朱高煦一想:自己去赴宴,礼金随礼要送一些,但沐府也不缺钱。若是再送点老夫人喜欢的玩意,那是再好不过。
他本来今天想旁敲侧击、诈一下沈徐氏,此时忽然却说不出口了,当下便抱拳道:“既然如此,先谢了夫人。”
“举手之劳。”沈徐氏道。
这时一个妇人走到门口,屈膝道:“禀公子,有个小娘称认识您,不知……”
“她说得没错。”朱高煦随口道。
那妇人便执礼退走了。不一会儿那男扮女装的沐家小娘、还有个穿得奇怪的土司女子,以及英俊的耿浩就来到了雅间门口。
“兄台别来无恙,真是有缘啊。”沐家小娘抱拳作揖道,耿浩也执礼。
沈徐氏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浅笑着作万福道:“公子的好友来了,妾身便暂且告退。”
朱高煦拱手回了一礼。
沐家小娘走进来,回头看了一眼沈徐氏。沐小娘应该不认识沈徐氏,她笑道:“那女子真漂亮,小弟打搅了兄台好事,抱歉抱歉。”
“你们请坐。”朱高煦招呼道。
沐小娘和耿浩一起坐在对面,那土司小娘应该只是个侍从,站在二人的后面。耿浩红着脸道:“真是巧,今日没料到又遇见了兄台……”
“真的不要再提那二十贯钱的事儿,欠据我早扔了。”朱高煦有点不耐烦,抢先说了出来。
沐小娘道:“小弟也不想搅兄台好事的,可今天又没赶上座位,人太多啦。”
“好说好说。”朱高煦道。
这时下面传来了戏子拿捏腔调的念白,朱高煦道:“开始唱了哩。”
沐小娘和耿浩都侧过身,看向戏台。
没过多久,大堂上一阵喧哗。一个女戏子刚刚登台,还没开唱、下面就传来一阵阵“好!好……”的声音。
那女戏子脸上抹着重彩,根本看不清长得如何,朱高煦反正是不知道好在哪里。不过很快她唱出声,声音确实是字正腔圆,动作也拿捏得十分有韵味。
朱高煦虽然不太懂戏,不过听了一会儿,把那调子听习惯了,也觉得挺好听。而且戏曲的唱词很慢,还能听得明白剧情。在大明朝,听戏确实是仅有的几样精神娱乐之一。
他刚听进去戏的内容,突然,“铛”地一声金属撞到什么东西上的响动传来!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刹那间
/p> 人在毫无准备的一瞬间,脑海里是没有想法的。不再有权衡,不再有对错,人忽然之间就回归了最本能的状态,所作所为连自己也不清楚缘由。
朱高煦听到声音一转头,眼前闪过苍白如雪的皮肤,与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十分相配。接着就是泛光的剑刃!
“丝……”空气中发出剑刃微微颤栗的细小声音。
正如一种情况:那便是剑刃似乎并不太快,但当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到了面前。
朱高煦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俯身站起,用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准确地捏住了剑身!剑刃向前一滑,来势减缓,朱高煦的下掌和虎口立刻传来刺|痛。
……剑刃被朱高煦暴|力捏住,有短暂向前滑动的瞬间。“叮哐!”甚么东西摔在地上,同时耳边传来几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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