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此时少量的信息,才后知后觉般地传递到朱高煦脑中。
刺客是个年轻女子,左手拿着一副木盘子,刚才木盘子拿开,上面的小碟点心掉到了地上;短剑也出手刺了过来。
刺客的攻击对象并非朱高煦,而是坐在对面的沐家小娘!
沐家小娘的位置在里面、靠大堂那边,她和刺客中间还隔着耿浩。剑刺过去后,耿浩才向后躲,人还没完全站起来。
朱高煦用左手捏住剑身;右手在里面大堂方向,无法瞬间反击。
他的左手用力,顷刻间将剑尖带偏了目标;光滑的剑身、从朱高煦指尖向前又稍微滑出一截,但方向已经偏了。
虽然他的手受了伤,但那把剑的杠杆支点、是剑柄前端,所以朱高煦向侧面用力更加有效!
刺客立刻向后猛地拔剑,朱高煦就算手劲大,捏剑身的他、也没法与握剑柄的刺客逐力。他左手放开,右手抓住了茶几边缘,准备掀起来。
这时朱高煦身后的两个军士、以及土司女子已向刺客冲出。那刺客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击,果断向门外闪身。
“站住!”军士的怒吼传来,三个人一齐向门外冲了出去。
……一切好像只是在一刹那之间,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未遂的刺|杀事件已经结束了。
朱高煦低头看自己被割伤的左手,鲜血正在往下淌,这才敢相信刚刚确实有人要行刺,他现在还有点恍惚。
耿浩已起身退后,背正贴着墙。两个戏院的奴婢也蜷缩在墙角,正惊恐地瞪着眼睛。
沐小娘坐在那里,她刚才竟然没出声,也没动,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朱高煦。雅间里的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所有人都没再出声。
“咚、咚……”朱高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渐渐他才完全回过神来,先看了一眼大伙儿坐的位置。戏台子在北面,戏院大门在南面,雅间位于进门的左边、便是西面。
而朱高煦坐在雅间里的南面,这个位置最好,斜对面就是戏台。他的左边是雅间门口,所以刚才条件反射般地才能用左手抓住剑身;这样不用坐着转身,伸手的速度更快!
朱高煦一直认为自己的肌肉反应速度超出常人,所以在战阵上、才能总比敌手快一点点。但稍稍回顾刚才的场面,他发觉刺客更快!
因为那刺客突然发动袭击时,人在门口,距离比朱高煦出手稍远;但俩人几乎同时到达某一位置。
刺客为何在门口就提前发动?似乎是为了制造突袭的情况。不然,一旦有人进门了,屋子里的人可能就会提前转头看;她从开始发动攻击,都会在别人的视线内!
朱高煦确实是吃了毫无防备的亏,但对手确实非常快!这才是他心里跳得很厉害的原因,因为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刚才的震惊之后,愤怒渐渐取而代之涌上心头。
“兄台,你的手伤得如何?”沐小娘颤声道,她已经掏出了一张手帕,手抖着伸过来,看着那血“哒”地轻轻滴在桌面上。
“皮外伤。”朱高煦看了一眼伤口,感觉现在比刚才更痛,他又看沐小娘的脸,“她是来杀你的,知道么?”
沐小娘声音异样道:“是我连累了兄台,我错了……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大恩不敢忘。”
朱高煦呼出一口气,等她给自己包扎伤口,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娘要注意安全,别经常私自出来。”
沐小娘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布衣的武将走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等保护王爷不周,罪该万死!”
“王爷?”沐小娘惊讶地看着朱高煦,大伙儿都侧目望过来。
朱高煦道:“此事不是兄弟们的错。”
武将道:“末将请王爷手令,即刻调前、中、后三卫兵马封锁云南府城,搜捕刺客!”
“晚了。”朱高煦想起刚才那刺客的速度,随口就说了一声。而且这梨园内外,还有他事先部署的十几个精兵护卫,刚才都没抓到、这样还让刺客跑了,现在还临时去调兵?
他站了起来,说道:“你找几个人和一辆马车,把沐姑娘护送回沐府。”
武将拜道:“末将得令!”
朱高煦说完,不等沐小娘等人说话,便迅速离开了雅间。大堂上的看官还津津有味地看着戏,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戏子也正唱得正精彩。
沈徐氏从走廊上过来,见到了朱高煦,她马上跪在了木地板上,说道:“梨园发生这样的事,妾身请殿下降罪!但妾身事前确不知情,还望殿下明鉴。”
朱高煦从她旁边走过,说道:“我现在有急事,以后再说。”
他走过后,见沈徐氏还跪在那里。手痛之余他非常恼怒,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有比格的亲王,便强忍住情绪,回头镇定地问道:“请帖是沈夫人亲笔写的么?”
沈徐氏回头,一脸茫然道:“甚么……哦,确是妾身所写。”
朱高煦道:“字很好看。”
……朱高煦迅速离开了梨园,乘坐马车回汉王府。
坐在马车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暗示自己冷静。但他依然很震怒,对手已经不择手段了,竟然出手刺杀,似乎已撕破脸!
最让朱高煦恼怒的是,连刺客是谁也不知道。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股未知势力。刺客比较年轻,不是他们监视的那个妇人,但极可能是妇人的同|党。
但朱高煦没有马上确定,趁着在路上的时间,反复琢磨了一番……记得有一句台词:我失败的原因,在于缺乏想象力。
他开始想象刺客是沈徐氏的人、甚至沐府的人!但都排除了。
沈徐氏如果想杀沐小娘、嫁祸给朱高煦,但至少地方选错了,此事发生在她的梨园。
朱高煦的马车从端礼门入,来到了西侧的守御所衙署,立刻召王斌、刘瑛、侯海等人入见。
“对咱们跟踪的那妇人,马上部署抓|捕!”朱高煦当机立断道。说不上来是不是愤怒的影响,但此时他不愿意靠猜测继续下去了,必须要马上得到实质性的进展!
几个人抱拳道:“遵命!”
朱高煦道:“王斌,你即刻召集守御所权勇队待命。”
“得令!”王斌道。
朱高煦在地上踱了两步,又道,“派人去榕树街据点,问目标妇人是否在沐府西侧那院子。再派人去柳坝村据点,问王彧那边的情况。要最新的消息,尽快回报!”
“得令!”
几个人十分沉默,都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朱高煦也在思考着此事的前后联系。
等了许久,王斌回来禀报,权勇队已聚集好人马,装备了锁甲、腰刀、樱枪、弓、弩、网绳等军备,全副武装待命。
这时朱高煦展开了柳坝村、榕树街两个据点周围的地图,都是侯海根据军士的探报画出来的。
侯海建议道:“王爷,守御所权勇队先出动之后,可否再增调兵马封锁四城?”
朱高煦摇头道:“我亲自面对过那个刺客,相当专业……了得。这种事一发生了,她首先一定会设法出城,只要出了城,官兵就很难用围捕方式、将她搜出来了。当初本王与王指挥、韦指挥等人去京师,也是这么考虑的。
况此事闹得太大,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善后更难。还不如事后派人到几个城门,只需要数十人就能控制住城门进出的情况。”
侯海道:“王爷所言极是。”
朱高煦发现,古人在使用大量人员时,效率比较低下,发动很多人马,真正干事的却没多少。
许久之后,前去问消息的人回来禀报了。
“柳坝村试百户王彧报,今早见过那妇人出柳坝村;下午未时回村,此后没见村外路上出现过相似之人。
榕树街据点报,今日上午辰时那妇人来过榕树街院子;未时出门,之后便没见过她。两个据点都没见过皮肤极白的年轻女子,弟兄们以前也从来没见过此人。”
朱高煦听罢沉吟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妇人在柳坝村!权勇队马上照原来的部署,前往柳坝村抓捕。分一小旗人马赶往榕树街据点,准备好动手,只要发现两个目标之一,立刻拿下!”
“得令!”
(本章完)
大明春色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是敌人
“抓到人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朱高煦等人纷纷侧目。试百户王彧快步走进守御所衙署,单膝跪地,道:“王指挥命末将赶回禀报王爷,弟兄们已在柳坝村逮获四人!”
朱高煦问道:“有些什么人?”
王彧道:“回王爷话,除了那妇人,还有柳坝村男丁一人、及其妻小二人。王指挥一面搜查罪证、一面派人正将案犯尽数送回王府。”
似乎没有抓到那个女刺客?朱高煦道,“分开关押。”
“得令!”王彧道。
等犯人到了王府,便被暂时关押在端礼门东侧的房屋内。朱高煦很想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朱高煦很快就来到了端礼门东侧,先到关押那妇人的门口。门口的将士把房门的锁打开,朱高煦便回头对侍卫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武将王彧似乎有点不放心,但还是抱拳道:“是。”
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朱高煦不信她能把自己怎样。
他走进房内,见那妇人手脚都被绑着,正坐在里面的一把椅子上。她看了一眼进来的朱高煦,脸上竟十分镇定,完全不惊慌。
朱高煦见她的表情,微微有点意外。他打量了两眼那妇人,见她长得还不错;只不过眼角的鱼尾纹、脸上胶原蛋白流失后皮肤的松弛感,已给她留下了岁月不可逆转的痕迹。
“我是汉王朱高煦。”他先说了一句。
妇人道:“妾身现在无法动弹,失礼了。妾身与殿下并非仇敌。”
朱高煦听罢顿时就很好奇。
他先说自己是谁,本来是想接着问妇人是谁,不料她会如此回应……他不禁琢磨,为何妇人说彼此不是仇敌?
但朱高煦忍住了好奇,没有马上顺着妇人的话、继续说下去。他不能被那妇人牵着鼻子走,主动权必须在自己手里!
朱高煦沉默稍许,在一张桌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便故意拿起自己受伤的左手,看了一番说道:“既然不是仇敌,为何派人行刺?”
这句话里有陷阱,只要面前的妇人不否定,首先就坐实了那个女刺客和妇人的关系!因为朱高煦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她们之间有关,所以唯一的办法是炸她。
妇人果然中计了,引导节奏的主动权重新回到了朱高煦手里,她辩解道:“我们并非想行刺殿下,她对付的是沐家。且此次行刺,我也不太赞同。”
“很好。”朱高煦满意地点头,“女刺客在何处?”
妇人道:“我不知。殿下捉人那么大阵仗,恐怕她不会再回来了。”
朱高煦这时才问:“方才你说咱们不是仇敌,为何?”
妇人抬头看着朱高煦,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乃白族人,段杨氏,世居大理。你们抓的其他人,原来也姓段,不过现在改姓柳了。你们的人正在搜查房屋,应能搜出证实此事的东西。”
朱高煦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便随口问道:“段夫人的意思,你与沐府有私仇?”
此言不知何处激怒了段杨氏,她忽然很生气,脸色也变了:“殿下难道不知沐英在大理做过甚么?!”
朱高煦愣了一下。他大概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灭了大理政|权,改土归流将云南直接纳入了大明朝版图。但具体做了些甚么,朱高煦如何得知?
他便问道:“做了甚?”
段杨氏冷冷地看了朱高煦一眼,“都说元人残|暴不仁,但沐英比元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沐英一到大理,先将大理总管举家押送南京邀功,然后对段氏宗亲污以罪名迫|害,稍有反抗,便行屠|戮之事!并烧段家典籍文书、掘祖坟,迫大理百姓说汉话,用汉字……”
朱高煦当下便忍不住为自己人辩解:“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黔宁王或有不善之处,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论述。土民归化、平息厮杀,大伙儿都变成了一家人,一起和睦生活在神州大地上,可不是坏事。段夫人一介妇人,何必为了军国大事耿耿于怀,况且你们几个人又能改变甚么?
战争已经过去了,大理已恢复太平。朝廷正调整国策,安抚白民民生,今后彼此都能好好过日子。”
段杨氏气得浑身发抖,盯着朱高煦的目光、让他觉得似曾相识,那双眼睛如同深渊,只有深不可测的仇恨。她撕声道:“我先夫没有谋反!他唯一的错,只因是大理总管之族弟!先夫笃信佛主,平生只爱读书,他心地良善、仁厚谦逊,爱惜名声颜面,从未带兵与明军为敌,他有什么错?为何要屠|戮我们全家……”
朱高煦愣在那里。
段杨氏咬牙切齿,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她的情绪有点崩溃,“沐英当着我们族人的面,叫人用白话当众唾骂侮辱他,把不相干的乱|伦恶事污蔑在他头上,用烧红的烙铁烫他的脸!我冒死躲在人群里,亲眼看到了所有事,他们无法抵赖!沐英当面看着,还在与众将谈笑作乐。
敢问汉王,这些事只是公事么?沐英带兵灭我国、夺我地,那是大事,但他辱|杀我亲人,此深仇大恨,我活一天就一天要找沐家血债血还!绝不罢休!
那烙铁烫在先夫脸上,就像烫在我心头上!我的心已经死了,只有恨。
那残|忍的笑声每天每晚都在我心里响起,我一定要听见沐英哭喊、惨叫、求饶,他死了,我也要看他的儿孙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们尝尝那种滋味……”
段杨氏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念叨着,后来已是口不择言、说起了朱高煦听不懂的白话。
她的脸渐渐扭曲了,变得非常可怕。她在挣扎的时候,绳子生生磨破了她的衣袖,白色的棉布上染上了一道道血痕。
这样的疯狂暴|戾,朱高煦不觉得有任何语言能安抚她,只能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段杨氏喘|息着,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她的仇恨怨气已不见,只剩下冷冷的躯壳,仿佛是行尸走肉。
她的眼睛里一片苍白,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死寂的深渊。
朱高煦没有贸然评论她的事,只是沉默。
他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数千年青史,不是只有某一族人才有血泪。
元朝时,汉人肯定比白民更惨!汉人是最贱的一等,比所有土人、甚至色目人的地位都低,和两脚羊似的存在。大明朝恢复汉家统|治之后,可能因为愤慨于那段经历,起初对土司等各族确实非常强硬,也可能有报|复之心。现在许多土人又开始愤恨大明人,仇杀不知何时能结束。
但是这些朱高煦没有说出来,只有弱国寡民心态才成天说被元朝的反|动封建统治者欺|凌;如今已无必要,因为现在元朝统|治者的残余势力正在草原上簌簌发抖。且无论蒙古人、白民很多都已是大明百姓。
沉默良久,段杨氏先开口道:“我不是汉王的仇敌。我们有共同的敌手,那便是沐家!”
朱高煦不想落人口实,马上辩解道:“沐晟是大明朝廷封的西平侯,我是大明亲王,怎会是仇敌?”
段杨氏冷冷道:“当年元朝梁王封在云南,一心就想吞并大理,独大云南。汉王不想手握整个云南之地?哼!”
“呃!”朱高煦无言以对,他发现段杨氏虽是一介妇人,懂得倒不少。
朱高煦当然想吞下云南!将云南变成他一个人的地盘,然后动员军队,拥兵自重……想多了,朝中太子|党会把他的算盘拿到父皇跟前,打得“啪啪啪”作响;父皇朱棣也会对朱高煦的用心非常猜忌。
此时朱高煦并没有明目张胆起兵,正因如此,他才没遭到大明朝廷的倾|力打击;当然,同时他也不能随心妄为。就算他想扩充实力,也得遮遮掩掩,做得好看一点。
若要以吞并沐府的方式、来夺得云南的控制权,这件事却不能朱高煦来做!
段杨氏道:“现在我们势微力弱,够不上与汉王结盟?不过我有一条重要的消息,可以作为交易。”
“甚么消息?”朱高煦颇有兴趣地问道。
段杨氏道:“我告诉汉王,汉王就把我放了?”
朱高煦沉吟道:“得看什么消息。”
段杨氏道:“建文皇帝的消息。”
朱高煦顿时露出惊诧之色,看着她怔了一会儿。
“汉王不信?”段杨氏问道。
朱高煦不置可否。
他并不是完全不信……建文帝最可能来的地方,真可能就是云南!天下已是燕王系的天下,对建文帝来说四面都有危机,他出京后要躲藏,有熟人接应的地方才是首选。就像朱高煦前世出门打工,也是想先在陌生的城市联系亲朋好友,然后才过去,否则心里会有很多不安全感。
父皇朱棣似乎也琢磨出来了这个可能,因此才把朱高煦、胡濙都一起派到了云南,并明确地密令他们寻找建文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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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六脉神剑
去年连楹行刺永乐皇帝朱棣,执锐器单骑直冲朱棣,片刻之间便被斩成肉泥;朱棣肯定没感觉到威胁,愤怒的只是连楹不拥护他的态度。
而今天朱高煦遇刺杀之事,目标不是他,他却真正感受到了威胁!
因此朱高煦除了对段杨氏的内情有兴趣,心里还一直记挂着那个刺客。
他便开口道:“本王还有所惑,望段夫人解惑。既然,段夫人对沐家有深仇大恨,为何要贸然派遣刺客、去行刺沐小娘?沐小娘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杀她有甚么用?”
段杨氏皱眉道:“那沐小娘名叫沐蓁,雪恨要杀她?这并非我的意思。”
“雪恨……段雪恨?”朱高煦念了一遍。
段杨氏道:“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汉王。我本有个安排,想让雪恨混入沐府,再设法以美色引诱沐晟,之后借机刺|杀沐晟。但雪恨不赞成此计,尽管是假意,她也不愿委身于仇寇。
因此雪恨自行其事,潜藏在梨园附近,意欲在梨园杀沐晟,用这种法子达到我的目的……汉王有所不知,沐晟每过十天半月就会去梨园。”
朱高煦心道,我知道的。但他没必要告诉段杨氏,便点头道:“嗯。”
段杨氏继续道:“雪恨本不会对沐蓁动手,但出了点事,可能让她觉得、在梨园杀沐晟的机会不会再有,于是临时决意先杀掉沐蓁。反正沐蓁也是沐家的人。”
朱高煦问道:“出了点什么事?”
段杨氏答道:“柳坝村的养蜂人。柳坝村外只有大片杜鹃花,雪恨说,找杜鹃花采蜜的养蜂人很少,觉得那几个养蜂人很蹊跷,提醒过我。但我大意了,太相信自己的判断,没人发现过我的行踪。
所以雪恨告知我、她要行刺沐晟时,我依然留在柳坝村,觉得出了事之后,在那里更加安全。不然很难找到更好的藏身之地。”
“厉害!”朱高煦不禁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段雪恨是段夫人千金?”
“正是。”段杨氏低头道。
朱高煦忽然问:“段雪恨会不会六脉神剑?”
“甚么?”段杨氏一脸茫然,“段氏子弟皆习武功,但未曾听说过此等剑术。”
朱高煦还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良久之后,他才恍然道:“既然段夫人母女以谋刺沐晟为复仇手段,为何又要打探建文皇帝的下落?”
段杨氏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们要亲手杀了沐晟!但如此也不能解恨,须得让沐家也尝尝获谋反大罪的滋味,他们私藏建文帝,便是居心叵测意欲谋反,大明朝廷必定要清|算他们,最好满门抄斩!”
朱高煦不得不认同,段杨氏的阴谋极可能有效果,他在京师亲眼所见,真的激怒了父皇的人是什么下场!沐英对待段杨氏家还算好,不过是辱杀家主,杀人而已;而朝中大臣,还有女眷也被凌|辱的事。沐英当年的目的,可能仅仅是为了让土司屈服,而非泄|愤。
段杨氏的回答有几分道理,但朱高煦还是觉得有点牵强。
究竟段杨氏隐藏了甚么?才让朱高煦无法放下内心那若隐若现的猜疑?
……朱高煦暂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本王想证实最后一点猜测,段夫人在阿姑庙放了一碗饭,是甚么意思,是否给同|党传递了某种消息?”
段杨氏瞪了一下眼睛,“没甚意思!那天我正好带一碗饭菜回柳坝村,但没有人会吃,当时雪恨并不在柳坝村。于是就去阿姑庙供奉给了阿盖郡主。
阿盖郡主是元朝的郡主,但她对忠贞不渝,诚心对待第十任大理总管段信苴功。元朝梁王要阿盖郡主用孔雀胆毒杀大理总管,阿盖郡主密告了此事;待大理总管遇害,郡主绝食而亡殉情,白民皆传颂敬之。阿姑庙却是大明官府修建的,汉王知道的罢?”
(信苴:信在白语里为总管或主宰者,有王、君主之意;苴为白语音译,首领之意。)
朱高煦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这样会显得自己作为有比格的大明亲王,太过狭隘。
“原来如此。”朱高煦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美丽的爱情传说感概之余,心里又生出一个念头:美人计真的很容易就不靠谱。元朝梁王便是送了美女又被坑的例子。
……就在这时,段杨氏道:“之前我说的那个交易,汉王意下如何?我告诉汉王,建文皇帝大抵在何处,汉王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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