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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紫糖米糕

    塔高约有十数丈,直耸入天。上下五层,皆以重石铸成。游人登到最高,可一览全寺。

    然而法严寺却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东塔里,来访的有缘人至多只能登上第四层,而不被允许进去第五层。众人客随主便,并无太多寻衅滋事的。

    玉汝不知道这个规矩,领着丫头逐层游览。时而倚窗眺望,时而欣赏各个楼层陈设摆放的书画著作。直至走完第四层,她转了一圈正要继续往上走去,这才发现通往第五层的楼梯口处站着两个手持戒棍的寺中僧人。

    她不由奇怪,但脚底仍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问也不问一声就要越过僧人,往上轻抬起脚。

    就在这时,刚还一言不发左右分站着的僧侣动了。两旁伸出木棍横亘了一下,架成一个十字将玉汝拦在了一身之外。

    玉汝只顾往前,一时不防,竟直接扑了上身过去,将鼻梁微磕了下。

    她还未站稳,僧人便行了一礼,刻板严肃道:“冒犯施主了,这第五层并不开放外客,还请见谅。”说完,两人各自松了棍子仍旧微退一掌之地,站回去原位。

    丫头刚将玉汝扶稳,玉汝揉了揉被碰得疼了的鼻子,无意中瞥眼一看周遭还有旁人围看过来,只觉有些丢脸,不由恼怒。她原本便心情不佳,吃了这么一棒子更加不痛快,只想当场发作发作。

    但她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愿在外失了大家小姐的风范,因而缓了缓气息站定了,便出声温婉一笑:“原来是如此,倒是我不知情,给两位师傅添了麻烦了。”

    两个沙弥双双躬首,直道无妨。

    玉汝摆了摆手,正要转身离去时,抬起头往楼梯上方看了一眼,只看见有几道光亮打在楼梯尽头的阶梯,隐隐有人影浮动——玉汝暗想,五楼上此时显是有人在的,只是不知是何人了。

    她心思一动,因着心中不服不忿竟起了探秘之心,虽走了开去仍在四楼各处闲逛,却打了主意想要守株待兔瞧一瞧五楼之人的庐山真面目。于是她思虑一二,便选定了一处临近楼梯口的窗台处伏着吹风,状似赏景。

    ……

    五楼之上,四面开了窗,满室透亮。一个云纹白衣的男子,道骨仙风,凭栏而立。只见他单手执了一柄桃花骨扇背负在腰际。四下空无一人,就连一个随行仆役也无。

    正是玉琢。

    玉琢将随行的侍从仆役全驱赶去了寺院外头某处等待着,他自己则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位于法严寺东边巨塔之上的一间密室。

    他与法严寺早有约定,将这东塔五层的一处地方辟为己用。就连守在四楼阻挡游人擅入的两个“僧侣”其真实身份不过也是玉氏的家仆罢了。两人只是在法严寺挂名的假和尚,寺中事务一概莫理,只专管着这一处守卫。

    玉琢也才刚上来不久,他还需立即乘车回府里去,是以也不过是到旧地来睹物思人一番,聊以慰藉。若是过门而




第49章 欢喜(2)
    玉汝犹豫了下出声将这事儿说了,玉琢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无妨,你且带路。”

    于是父女两个由玉汝在前引路,去了玉家暂歇的厢房。走到地方时,玉琢看了眼房门位置,目光微闪。玉汝背对着他,自然浑然不觉父亲异样。

    等到郑氏并着玉沁姐弟回来见到玉琢也全都是一脸惊奇,不明所以。玉琢稍作解释,道是一早同好友一起上山。郑氏自然而然又再问“那友人可否请来一见”玉琢又说“友人”已先一步下了山,郑氏便不好再问了。

    无人对玉琢的话起半分疑心,玉琢啄了笑意,端起茶杯润口,顺势反问起他两日不在府里,府里是否安泰。

    郑氏照实说了,玉琢领着一家人坐着歇息片刻,便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启程离开了法严寺。

    三辆马车慢行,并着玉汇兄弟俩在外策马。玉琢作为家主,自然乘坐在主位。郑氏来时原本叫了玉沁、玉汝同乘,这会儿却丢了自己的那辆车驾,高高兴兴凑到玉琢的车里——她私心笃定玉琢多半是为接送她上了山却又不好意思明说,一时愉悦,就连玉琢何以换下了她缝制给他的衣裳也不去探究。

    玉琢原本在思虑繁杂琐事,忽的无意一暼,见妻子眉目含春、情态雀跃,满脑子的纳闷,也不知自己这位夫人“又”天马行空在想的什么。忍了忍,终是把询问的话语吞咽了下去——成婚多年,郑氏是个什么性子他或多或少还是执掌几分的。

    玉琢不忍打压她心情,便也任由她在旁絮絮叨叨。郑氏同样习惯了丈夫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玉琢不理她,她也自顾自说这说那说得欢。外人都说郑氏最是贤淑沉稳的一个人,谁有见过郑氏到了丈夫跟前就成了一个话痨子的这副模样

    玉汇和玉洲就在车外骑行,自然将母亲絮叨全听进耳朵里去。玉汇年纪渐长,越发似其父一般寡言,兼之性情日稳,对父母相处的模式是见怪不怪。玉洲却年纪还小,每回总抚额避让。于是他勒了马绳稍稍落后几步。

    他退至后边玉沁乘坐的马车,正欲掀了车窗找姐姐讨要几颗松子糖,却机敏地听出来,车厢里头似有争吵。

    他无奈顿住了掀帘子的手,暗叹倒霉——他两个姐姐又在打嘴仗了。他不禁想着:这可真是进退两难,无论跟着哪一辆,他的耳朵都要遭罪。

    车厢里,玉沁和玉汝的确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没了郑氏在旁镇着,兼之连日累积的不虞,两人互不相让,说起话来也不多顾忌,不多时竟掰扯到长辈身上,将郑氏和卢氏往些年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玉汝讥讽郑氏苛待她生母,玉沁一击毙命:“…也不知哪个不要脸的下贱奴婢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趁着主家饮醉了爬床”说得丝毫不给卢氏留半分颜面了。

    “你!”玉汝被气得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车厢里。一个脑袋梆子直直往车顶上轰隆的一下,直把她碰得眼冒金星。偏又在与玉沁争执口角。这么一撞,当真是撞得又痛又怒,涕泪横流了。

    她哭到伤心处,不管不顾就要扑上去撕打玉沁,可惜刚近身,就被玉沁一个反手,压制得服服帖帖、动弹不得。

    玉汝被贴着脸摁在马车壁上,只觉受屈忍辱,气得狠了,嘴巴不



第50章 姐妹(1)
    玉沁一夜睡得时深时浅,多梦兼之起夜,到了次日晨起时,精神头便有些不大好,两眼还有微红。

    到了洗漱毕去给父母请安时,不免露出几分倦色,呵欠不断,引得就连玉琢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用了早膳,各人自散去各回各处,玉沁却独被郑氏截留了下来。玉汝临去前还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

    玉沁也以为是她今早家礼时多有失态,母亲有训喻说予她,便恭敬着将手垂放腰腹前交叠着坐了,静待郑氏发问。

    郑氏看着芬芳早成的长女正面带恰到好处的礼貌笑意乖顺地坐在她跟前,犹豫再三,仍是将前一夜睡前整理过了的措辞开门见山地与她娓娓道来:“昨日夜里,你阿爹问起了你的婚事…”

    郑氏刚抛了个话引子,便有意停顿住了,不动声色去窥视玉沁脸色,果然见到座上的玉沁眼中立时绽发出流光溢彩,惊喜之色不能掩饰。

    郑氏暗叹——知女莫若母,玉沁是她一手带大的头一个孩子,她的心里都装了几根肠子,做人母亲的如何会半点不知。

    玉沁年十六岁,不知愁的年纪里,概也是有两桩心事的。一桩是在方知慕少艾的少女稚龄时撞见一个破她心扉的俊俏少年郎,正如初生雏鸟一见生而认母。她知礼懂事,唯有在对待曲家三郎一事上偶有违礼。

    另一桩便是她自小时就记挂在心的——她早慧聪颖,又勤奋好学,然而总不能够得到她父亲玉琢的认可。对于玉沁而言,但凡是来自父亲一丝半点的关注,都足以令她欣喜振奋。

    “阿爹…说什么了”

    郑氏又有些为难,不忍直说了。

    玉沁懂得察言观色,她见郑氏面有犹疑,脸上的欢喜颜色才浮上来便立即似退潮般消了下去,不由提了一丝紧张接了催促郑氏:“阿娘”

    郑氏终是说了:“你父亲督促我,尽早些将你的婚事定下了,嘱咐不可拖曳。”

    “……”玉沁听了先是狂喜无语,几乎以为心愿达成,复又立即转换成了疑惑:“…阿娘的意思是”

    “…不拘哪家,只消是门当户对的,抑或男方品貌上佳的,皆可为你婚配人选。”郑氏将玉琢的原话大体照本搬了过来。

    郑氏实则还留了几句不大中听的没说——玉琢原话还有一句“切不可将阿沁也拖成老姑娘”。夜里夫妻叙话,郑氏心思全被勾到女儿身上,一时竟没曾留意玉琢话中无意流出的那个“也”字。

    玉沁听了,顿时恍然不知该作何表情。若说这是父亲不关心她,但他到底亲自督促母亲尽快办她婚事,她该高兴。可若说是关心,如何到她拖到了十六岁还未成亲,做父亲的连她想的什么都还全不知情。

    亏得她还天真以为玉琢邀请曲振武府中品茶小半日是为了她。

    母女俩就着这个事儿在厅里说道了好半晌,郑氏见她疲乏,也就点到即止。横竖已将她父亲的意思传达清楚,也算给了女儿一个心理准备,便放了她退出了正房。

    玉沁心烦气躁,于是在府里待不住,坐着不多时,收拾收拾便领齐了人出了门子。

    二月初的街市,彻底褪去了深冬腊月的余寒。道路两旁间或栽种着的桃树全发了枝丫,冒出花蕾,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

    十里桃花悄然



第51章 姐妹(2)
    玉沁不提,明华也不愿与亲妹计较,不答反问道:“玉大娘子又是为的什么出现在这儿呢”

    明华自然是来看一看表兄阮靖良自从开年托了姚家的关系进来京府,适应得如何了。她原本一早去了东宫,回程时想起,才顺道过来看一眼。

    玉沁被明华问得语噎,不知怎么回答。她父弟皆不在京府十八卫中,她也未成亲,正是无人可探。

    明华也并非是要知道玉沁做什么来的,见对方不说也无兴趣追问,直叫了小丫头拿了她带来的几味点心送去给阮靖良,权当慰问。

    她不似玉沁,来得偷偷摸摸。小丫头得了令,提了食盒篮子就飞奔向了营地大门处。

    玉沁不见明华追根究底,固然松了一口气,于是接着在旁瞧着明华给小丫头下命令,下意识竖了耳朵细听,却没听清那一篮子东西是要送给营地里边的哪个,只见那个梳了个双丫髻的小丫头拿着明华的令牌与守门的兵士说了什么,便被放了行,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帐篷簇堆深处。

    小丫头一往一返总要耗些时间,明华且等着,玉沁却是不愿陪着明华干等。她再往四处犹不甘心扫视了一圈,失望之色尽写在了脸上。这副模样叫明华看在眼里便知她分明是在找什么人——这京营里边当然只有男人,难道是她喜欢了的哪个郎君此刻正在京府担当差事

    明华若有所思。

    玉沁又多待了一会,正想着找个由头与明华告辞,忽的她看到不远一处眼睛灿然一亮,露出不能遮掩的笑容来。明华不在看她,没留意到她一瞬的神色变化。

    等明华听到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响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校尉戎服的人咧着嘴巴大步子向着两个车驾走来。那人自然不是阮靖良——阮靖良还只是巡检卫里一个普通兵卫。

    不过来人明华亦是识得的,正是曲锦枝。

    车上姐妹俩的目光全被他吸引了过去,直待他走至车梁前站定了,明华才注意他一只手里捏着个什么吃食模样的东西,看着很是眼熟。

    曲锦枝原本就容貌俊美、身量高大,足比明华高了一个头,穿了军中的衣服,又更显得他体格健硕——他走动之间戎服紧身之处衣料全崩得直直的,有意无意将他胸腹臂腿的骨肌轮廓全勾勒了出来,直看得马车两旁的一群姑娘脸红心跳不已的。

    古人都说食色性也,明华也吃五谷杂粮,看见男子雄壮英挺,自然也不能免俗地暗自咽口水,脸上微热。更别提本来就对他倾心的玉沁,在看见曲锦枝走来的时候,就已经连耳后根都红透了。

    曲锦枝流连花丛,对少女倾心的景象早就见怪不怪,并不当回事,只面朝明华一人开了口:“见过明华殿下…玉大娘子也在,可巧了”

    明华微笑示意,刚要说话,下一刻便看到曲锦枝抬起他一路抓在手里的东西往嘴边一送,中途特意停在了他面上晃了晃才塞进嘴里,好叫明华看清那分明就是她从东宫带出来、叫了小丫头送去给阮靖良的糕点!曲锦枝一边快速咀嚼了吞咽下去,厚着脸皮嘻哈了道:“难为殿下记得我今个儿早起没赶上用早膳,正饿着,特地来给我送零嘴吃食叫我垫一垫肚腹,好不至于饿得慌!”

    明华微张了嘴嗫喏,被他一通抢白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都不知如何回应了。

    他话音刚落,



第52章 姐妹(3)
    玉沁回到府里时,恰好赶上午膳。

    陪着父母兄弟状若无事用过饭,她回了自己的小院,屏退了一众服侍的,关死了屋子的门,面色才真正冷了下来。

    屋里空无一人,她静坐桌案之前,提了笔,勉力凝神静气地在白皙无一字的纸上落下毫毛,然而总忍不得心底里浮泛上来的一股烦躁。

    都说书法最见心性,她心里装了难以自持的事,从挥毫而成的字迹便可窥得一斑了。

    只见纸上书写了数个“曲”字,字体倒是工整清秀,却在提压处微有凌乱,泄露了提笔之人的心思。

    玉沁不满意书写而成的字,恼怒着将白纸黑字挠成一团,铺就一张崭新白纸重新书写。

    外间的丫头不知自家主子在里边做什么,只知道得了玉沁口令泡了一壶茶水端着送进去的一个着了湖绿衣裳的丫头,进去时见了好些个不知书写了什么的纸团子被主子丢弃在了一边。

    也不知她写了多久,玉汇到时,玉沁早弃了练习书法,正提了笔,调制了五颜六色的颜料对着一张笔墨初成的画稿寻思着下一笔应当从何处入手。她画得入神,已不见了刚回房时的浮躁,面带一丝浅薄笑意,似是极满意笔下人物山水。

    见弟弟来,玉沁也只轻声开口叫他自行先坐着稍候片刻,便自顾自继续提了笔在画纸上随心勾勒。

    玉沁全神贯注,全不理来客。玉汇亦耐得住,玉沁叫他“稍候”,他便果真静坐在原处,取了一本随意从玉沁书架上找来的书册,也学了玉沁,专心致志盯着书本看着。

    等到玉沁总算将最后一笔落成,太阳都已西斜,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另一边



第53章 姐弟(1)
    玉琢父子两个所在的地方确是距离明华府邸颇近。

    他们酉时三刻抵达了聚会的酒肆,玉琢引荐玉汇给几个故交,席间各人把酒言欢,作几篇小诗,月头不觉便升得老高。几个长辈都很是赞赏玉汇年少沉稳,肖似其父。玉汇得了夸奖,宠辱不惊的谦逊模样引得玉琢亦点头赞许。

    到了散会的时辰,各家自有马车接送,父子俩坠在后边,等着家里车夫驱车过来。

    玉汇年方十四,还刚是个半大的小郎君,若非他嘶哑的嗓音昭示他正变声,旁人端是看他身量,恐是以为他已经十六、七岁了。

    只见他站在玉琢身侧,身姿挺拔。一壮一少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明月清风,父子俩静立等待,就连身上的衣饰也都偏向于清浅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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