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紫糖米糕
趁着福成被几位夫人围在那儿“关切”,唐韵宜从人堆里挤出来到明华身边,张口就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说着还试探着瞄了几眼明华。
明华了然,只是这儿人多嘴杂,她不便多说,只轻轻一笑,算是宽慰。
她亦满心疑惑,强压了不问,捏了捏唐韵宜的手站着,等到太子妃、仙瑶等人闻讯赶来,才与唐韵宜一道随了大流暂时出了屋子细说。
唐韵宜便顺势与明华说起她与福成离开以后园子里的事情来。
听唐韵宜一说,明华才恍然大悟。
怪道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原来是那丫头领了福成的命令去到园子里“报信”的时候,故意欲盖弥彰,把话说得含糊不清,使得大家都没闹清楚事主是哪个。等到领了人去了现场一看,见出了事的是福成,不免对号入座就以为事主是福成了。
福成主仆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想坑害明华,反而使得自己有理说不清。
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茶会自然也不能够再办下去。虽然福成府上长史代主家出去委婉将事情由来说了一遍,但他语焉不详,又早就有嘴快的,将内里的机密传了出来。
姜宓站在一群大臣之中,脸色难看,却还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以主家身份笑容得体地代为处置送客事宜。
 
第30章 茶会(6)
可说它小么今日茶会原本就是福成公主府开府首次设宴款待宾客,外边宾客满座,里边身为主家的,倒是把宾客丢了个精光,大白日的就急不可耐风流起来了!这既是对在场世家、贵勋以及权臣的不尊重,也是对姜周皇室声誉的一个打击。
这事儿少不得要通报进宫里予崇元帝知道——就算姜宥肯帮着瞒下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又如何瞒得住。
不过…姜宥一边往府外走去一边抿了唇暗笑——福成和燕王府打断骨头连着筋,福成闹出笑话,连消带打的也会对姜宓的声望产生不利的影响。这对于他,反倒是一件好事。
秦王、晋王等人原就是陪客,坐在厅里听一通争辩权当歇息消食,这边厢说完了事情,自然也忙不迭地告了辞,走了出去。
明华起身起得慢些,走在了后头。她正要略过福成直直走出去。福成讥诮一笑,蹭地窜了起来,几个箭步走至明华跟前,将明华骇得立时神经紧张起来。
福成看她面色,心中不屑一顾,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道:“二姐姐,长进了。”
明华定了定心神,亦不客气回敬道:“彼此彼此。”
福成听了,不怒反笑,笑着还一边轻吐舌头。
明华后背直立起一阵寒战,仿佛看见了一尾吐信子的毒蛇。
明华忍了不适,落荒而逃的模样反而使得福成心情转好。她领齐了人出了福成的府邸,乘了马车急匆匆地往家去。
故而她当然不会有机会听到坠在最后未走的熊祎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气得福成又砸了一地的杯碗:“殿下刚才的模样令我想起了家乡的一样东西,殿下可知道是什么我楚地深山之中有无数‘珍贵’毒蛇,被当地人视为天赐珍宝,而…当地人最擅长捕猎各色蛇种,用来入药进补了。”说罢,还学了福成威胁明华的动作,将舌尖吐出,然后轻摇骨扇,扬长而去。
福成公主府的一出闹剧很快经由姜宥的嘴传到了崇元帝的耳朵里。崇元帝当时正静坐御书房批阅堆成小山的奏折,听闻此事,并未多说,只当即发下一道口谕,叫福成“好好待在府里修心养性,无事不得外出”。
至于熊祎那头,非但没有任何责罚,反而得了许多珍稀药材以示慰问。
消息报到玉琢耳朵里,玉琢正坐在书房桌案前手执毛笔书写练字。一边仆役在旁禀报茶会那日发生在后院的事。
“…托了相熟的打听,只说是有府里的丫头亲眼看见娘子跟着福成殿下去了小阁楼,之后不知怎么,福成殿下与娘子都不知所踪,再之后便是夫人们被请了去…”仆役口中的“娘子”指的便是明华,因明华身份特殊,并无玉家齿序排行,仆役禀报时常以“娘子”称之。
仆役还未说完,玉琢已皱了眉,打断道:“曲家三郎那时候在何处,做什么”
仆役先是一愣,后又立即将查到的消息说了:“…三公子似也是去了一趟净房,之后便无人瞧见他,直到散宴的时候,才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身上全是泥。”
仆役禀过便退了出去,玉琢目视虚空处发愣。恰时另有一人进来,玉琢头一抬,见是玉会——也就是王长史。
王长史提了食盒篮子过来,玉琢老远便闻见一股食物香味,等他走近,才看了一眼王长史手里提着的东西。
 
第31章 异端(1)
玉琢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到了睡起的时辰,是被郑氏唤醒的。日子到了二十六日,天渐转暖,夫妻俩洗漱一番,等着儿女来齐了,一家人围坐下来用早膳。
明华送来的果蔬足够吃用两天,大厨房便用了这些做了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配以滚烫上锅的鲜粥,叫人吃着很是舒服。
郑氏用毕了饭菜,真心夸赞:“这回采买的倒是用心,买进府里的菜品极是上品。”
其实像是玉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日常使用的肉菜之物如何会是凡品,只不过恰巧明华种出了好的,想着敬给玉琢权当圆了不能侍奉膝前的遗憾,故而只在菜园子里尽挑长势最好的装了筐。
玉琢眼中渗出笑意,吞咽下最后一口,漱了口,再以面巾拭了面,方才矜持道:“确是种得很好。”
郑氏看不懂他面上没来由的悦色,心有轻微狐疑,却想不到太深,服侍着他收拾了外裳,送了他出了门。
玉琢前脚离府,玉沁后脚亦搭乘了马车从家里出发。她与几个闺中好友相约,在城里一家新开的小食馆见面。马车慢行,抵达时,人都到了,单缺了她一个。
玉沁致了歉意,自罚三杯茶水,几人就着矮凳坐了,叫上几样小食徒添趣味,熟稔地交谈了起来。
说到逸闻,刚发生在福成公主府的事情少不了要被拿出来说嘴。玉沁并不附和,但也不会出声扫兴,只含笑静坐在那儿倾听她们说。
几个小娘子笑称以往被人当做消遣话题的都是明华殿下,突然换了人,倒叫人不太适应。
说到明华,其中一个小娘子开口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卖足了关子,才悠悠然说了一桩事儿:“…你们可知道,明华殿下又有新欢了”
玉沁下意识竖起耳朵来。
那个小娘子煞有其事地将亲眼目睹的事情娓娓道来:“…你们可还记得孙家刚进京来时那一场乔迁宴”
其余几人纷纷点了头,孙家乔迁宴,明华一鸣惊人,作出好诗,当时赴宴的,也都还记忆犹新。
“…那日我与明华殿下偶然同行一路,殿下走在前面,我家的车马却因着车轮有稍许故障便停在路边作修缮,车夫弄好了,我才继续上了路。”
说话的小娘子很满意大伙儿都在听她说话,品了一口茶水:“…我嫌车厢里憋闷,便将车帘子拉了一小截,结果猜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明华殿下与一个中年的男子坐在路边摊子同一桌上吃面!”
“那又说明什么”有人质疑。
说话的小娘子笑得神秘兮兮,摇了摇头:“…我看见那男子趁人不备往殿下的面碗里夹放了一尾像是大虾的东西呢”这不是有机密又是什么
话说到这儿,已没人再去说福成,全一蜂窝被引开话题,复又聊起了明华。
玉沁偶尔发表一两句,多听少说,不时猜测明华是与谁一道路边“亲密”了。
全然不知几个小娘子编排的正是她的父亲。
也不怪挑起话头的小娘子不知自己看见的是玉琢,她家马车快速行驶过去,也不曾停留。又不是经常见到玉琢的,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小食馆里莺燕嬉笑,鸣啼成春。
那被人说道的当事人明华这会儿正待在府中,邀请了唐韵宜和当日畏于福成威势匆匆离开的几个小娘子到府上做客。
公主府长
第32章 异端(2)
她掀了原本叠放整齐的薄被,上了榻,却未躺下。
直到赵粉端了薄被过来,铺设在软榻上。唐韵宜一边解去衣裳,一边背对着与明华说话。
明华一时看着自己身侧宽敞的床面,一时又看看唐韵宜,欲言又止,挣扎再三,到了唐韵宜披散了头发已爬上了软榻,她才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
唐韵宜丝毫不知道自己如果脸皮再厚些,就能如愿以偿爬上明华的床榻享受一番共眠待遇,她在明华屋里的软榻上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躺好,转过脸来与明华嘻嘻笑。
明华也缓慢地下移了双腿,侧躺了面对着唐韵宜。
“殿下,你真好看。”仆役退出去,唐韵宜盯了明华看了老半天,看得明华有些微不自在了,方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话来。
明华羞赧,下意识随意回了句:“你也好看啊。”
唐韵宜咧了嘴得意洋洋:“嗯,我知道。”
原本沉闷的内室因着唐韵宜这一句臭不要脸的话,气氛顿时又欢快起来。
明华砸了枕头笑骂她不知羞,两人隔空闹了一阵,明华笑得喘了气,重新躺下,内室才再次陷入安静。
明华闭了眼,唐韵宜亦跟着闭了眼。就在唐韵宜以为明华准备睡去的时候,那边传来明华低柔的声音:“桃桃。”
“嗯,殿下,我还醒着。”
“你为何不嫁呢。”
明华睁了眼,正好撞见唐韵宜也恰时睁开了眼,婚事是明华心头一根刺,或许对于唐韵宜亦然…
不过一息的沉默,唐韵宜露出她招牌的笑:“殿下肯定听过我在京中的名声的。”
明华默然。
大周朝的女子通常十五及笄,成婚生子,如有家中父母想要多留的,至多也不十六、七岁便出阁了。像她和唐韵宜这般留到十九岁还连个亲事都没有着落的,可以说是甚为罕见了。
可她是因为确确实实无人问津,唐韵宜却是有唐家长辈竭力筹谋,亦有人家愿意聘她为妇的,何以未嫁呢。
帝京之中,人人都知道有两个年近二十还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嫁不出去。一个是皇家帝室的明华公主,另一个就是出身宁国公府唐家、当今太后的嫡亲侄孙女唐韵宜。
明华公主蓄面首、养侍女,性情孤僻怪异,又被崇元帝极力忽视,无人敢娶。
而宁国公府的嫡女唐韵宜竟也破落名声紧追明华,市井坊间亦偶有拿她说笑,笑她是个痴迷磨镜之癖的。
然而笑归笑,世家大族之中龙阳、磨镜的也不是没有,只消不混淆了血脉传承,一般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因而并不影响婚嫁大事。更有甚者,还有视之为雅好的。
所以自然有人会看重宁国公府唐氏一族的名望地位,愿意接纳唐韵宜一点儿“瑕疵”,上门求娶。
而每每唐家的长辈为唐韵宜张罗了婚事,却都总是被唐韵宜自己给搅合黄了。
而这也是明华不解的地方。
“殿下,也许外边的传言是真的呢我说不准就真的只喜欢女子,不愿和臭男人过日子”唐韵宜话音刚落,自己先忍不住伏在软榻上笑了起来。
明华一看她没正经的模样,难辨真假,不禁嗔骂她:“与你说正经的呢。”
唐韵宜圈了双手,将脖颈倚停在双臂上,侧歪了脑袋,眼睛晶亮晶亮,笑得可爱:“那么,若我说,我有一个心上人,我没法和那人成就姻缘,所以只能立誓不嫁呢这个由头,殿下总该信了吧”
明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怕她又是用玩笑话闹她,却又直觉唐韵宜说的是真话:“那人已娶妻了”
唐韵宜顿了一顿,接道:“算是吧。”
果然——明华暗叹,身为宁国公府的嫡女,断没有与人做姬妾的道理,若是唐韵宜喜欢的人已有妻室,那么唐韵宜果真为了年少执着,立誓不嫁,也是说得通的了。
明华浑然不觉自己悄然无声被唐韵宜移花接木,偷换了概念。唐韵宜眸光微闪,细细观察了一阵明华神色,确信无事,忽的簇簇翻了个身,咕哝道:“殿下,睡吧,午困了。”
明华正不知如何宽慰致歉,还待说什么,见她已翻了身子背对了躺了,只得也重新闭了眼。只是后悔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一出,揭了唐韵宜的伤疤。
明华思虑着这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软榻上唐韵宜多时又翻了个身转了回来,瞪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明华的睡脸看了小半个下午。
……
明华这一觉睡得绵长,梦见了前世里当自己与熊祎的婚事定下,唐韵宜专程跑来公主府邸闹着要见她。
梦里的唐韵宜失礼地拽了她的手,说着“殿下若不愿意,就到我家躲起来”的样子越发模糊起来。明华还想拨开云雾看得再清楚些,却怎么也伸不过去手,像是被什么硬状的墙壁挡住了…
她使了力气推攮拉扯,眼前的模糊反而越发清晰起来,她定睛细看,唐韵宜的脸近近的就在眼前。
明华半梦半醒之间犹在疑惑,不知情况。越发用了劲扭拉唐韵宜的脸。
屋子边上姚黄和魏紫几个看得都忍不住低下头去憋笑了——主子睡得迷糊了的时候,时不时会这样的,分不清梦境虚实
第33章 属国使团
白日忙碌了一日的人们燕子归巢,也有用过晚膳携三两家人出来游逛夜市的。四周人来人往,话语喧闹。
唐韵宜只点了一盘数枚的饺子,不用一会便吞吃干净,站了起来,登车打道回府。
马车继续沿着城中街道行驶,唐韵宜车帘半开,不惧过路行人窥视,亦礼尚往来大胆回看过去,将市井百态巨细无遗地收进眼里。
马车行驶到清平坊的地界上,车夫驱车正要入巷,唐韵宜无意扫视到熊祎正领了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一间京城土产的店铺门口与什么人说着话。
唐韵宜对他不感兴趣,只是看了一眼,便只当他与寻常路人无异,丢开脑后。随着马车驶进人迹罕至的路巷子,唐韵宜放了车帘,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她也只隐约知道这位楚地来的属国君主在这大周的京城待不了几日,听说他到了月底便要启程归国。
熊祎全然未觉自己与姜宓派来的人不过站着说几句话的工夫便被人认了出来,打发走了燕王府府吏,熊祎出了店铺,沿着街道继续四处“闲逛”。
属国的使团并不在周国京师逗留太久,越国、海国的人马都已经在日前陆续上路,唯有他因为与福成公主定有婚约而稍作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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